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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性命是那么珍贵,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她去做。
她怎么能白白为了一个不珍惜自己的人去死?
陆时锋越折磨她,她就越好好好活下去,曾经她是背负着那么多至亲至爱之人期待出生的小天使,就算如今那些人已经去世了,但,她更该好好活下去,连同他们的份一起。
她抬起头来,这次,眼神恢复了清明:“陆时锋,不会了。”
可她那样的清明却让他的心隐隐恐惧,那是一种他极少极少体会到的情绪——
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是了,是他八岁那年的一场鹅毛大雪中,当他发着高烧叩响母亲院子的门,期待着能进去躲一躲风雪、喝一口热水却被拒之门外时,那种如坠冰窟的寒冷。
他不明白,那时候他害怕自己死了,可现在又在害怕什么?
他深深地望着她,锐利的目光就像要把她刺穿,可她却没有回避。
也罢,或者说很好,至少她答应不死。
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陆时锋把心头那股莫名的恐惧和烦躁压下去,转身,离开卧房。
苏星羽这才松了口气,人一软下来,才发现冷汗湿透了全身。
家庭医生同情地看着她:“少夫人,您何必老和少爷过不去?他这倔脾气一万年也不会改,到头来吃亏的只有您自己。舌头痛吧?身子痛吧?痛都在您自己身上。”
苏星羽:“……”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家庭医生这么毒舌?
“你有没有什么药,能把你家少爷医死。”她的舌头确实很痛,全身上下都在痛,刚刚在肩胛骨处摸到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想必也是那个禽兽的杰作。她现在真的是很想他死,后悔自己昨夜怎么就手软,没真的一枕头闷死他?
家庭医生望着她笑:“很好,还有力气开玩笑。”
一旁的桂妈却急得不行:“都什么时候了黎医生你还这么不正经!少夫人您也是的,我知道您委屈,可就当我求求您了,求您让着少爷点吧,他打小那脾气……唉!”
桂妈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苏星羽说:“我管他是什么脾气,我也是有脾气的。凭什么就我让他?”
她欠他的吗?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先招惹她。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这婚能离得掉,她就算去大街上讨饭也不愿在他身边多留一秒!
桂妈急得直跺脚,转头看向家庭医生:“黎医生,你看,这……”
家庭医生沉吟一下:“事到如今,还是把这事告诉少夫人的好,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苏星羽奇怪地看着他,什么事到如今?什么心理准备?“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陆时锋得了绝症吧,”苏星羽意兴阑珊加有些恶意地说,“韩剧里都这么演。你放心好了,就算他得了绝症命不久矣我也不会同情他,更不会心软牺牲自己让着他。”
桂妈更急:“少夫人!”这女孩,真是……唉!怎么说话的?
家庭医生看着她似笑非笑:“倒还真是一种绝症。”
苏星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等等?绝……绝症?!
她的脸色微微发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艰难地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她的心脏砰砰狂跳,疑心自己听错了,不,不可能,那个变态霸道神经病的暴君怎么可能身患绝症?只要一想到他会死,她的脑子就乱糟糟的,刚才恶毒诅咒他时的那些脾气都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被褥,紧盯着家庭医生,很僵硬。
家庭医生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紧张什么,您不是巴不得他死吗?”
“闭嘴!”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是,那个人是很混蛋没错,可不知为何她心里不受控制地浮现他对她好的那些点点滴滴,在她被苏家人卖给陈二少时是他带了人去救她,在她酒吧受困时也是他不顾胃痛和人拼酒,是他给了她一纸婚书的承诺,不管那承诺是什么,他都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去见父母,那是她盼了多少年秦牧也没做到的事……
他待她好的时候并不算多,可那些好,没有其他任何人为她做过。
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盼他死。
家庭医生察言观色,让两个小护士出去,关上门,这才好整以暇地笑:“真是绝症。您听说过ASD吧?就是孤独症谱系障碍。少爷在他小时候就被诊断为ASD,属于比较边缘的一种。他平时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但在人际交往上会有些障碍,简单来说,就是他不太能像普通人那样理解和表达情绪。他就像一座孤岛,不知该怎么和外界联系,对普通人来说表达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对他来说显得尤为困难。我这样说,您能理解么?”
苏星羽的第一感觉是松了口气,还好,这破医生说的不是什么癌症白血病。
第二感觉是,开什么玩笑?堂堂陆家大少爷,锋刃集团的继承人,竟然、竟然是个孤独症谱系障碍患者?这……天方夜谭么?!
“老爷子怎么不换继承人?”苏星羽下意识地冲口而出,“他这样,能执掌锋刃?”
家庭医生微笑:“实际上,少爷做得很出色不是么?那么大的锋刃集团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再告诉您一个秘密好了,少爷他的智商超群,是个罕见的天才,锋刃近年来的几个核心研究成果都有他的参与。他是对锋刃了解得最深的那个,也很清楚如何制定精密的规则和逻辑统管整个集团,他不需要感情就能做好这一切。”
苏星羽沉默了,这真是个了不得的秘密。
她回想起自己嫁给他的这半年多,同床共枕那么多日夜,她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他哪里有异常,最多觉得他变态神经病而已……但从没想过,他是真的神经病啊!
苏星羽有些凌乱,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桂妈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她说:“少夫人,请原谅我们到现在才告诉您,事实上这件事除了老爷子老夫人和几个贴身伺候的人,知道的并不多。从小到大,少爷早发展出了一套自己的处事规则,他能很好地协调家族、外界和下属的关系,可爱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请您一定要体谅他,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