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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今朝离别各前程
季玉见到宋承贵,将种师道府上之事告诉与他,宋承贵却有些波澜不惊,只是神色黯然,他看了季玉一眼摇头道:“此事我已然知晓了。“
“甚么?”季玉吃了一惊,随即便道,“可是郑屠那厮与你说的?”
宋承贵点头道:“正是!”他请季玉在帐中做了,自顾拿出酒盏,倒了一杯道:“方才三弟寻我过来,只说有事相商,便说了他与种相公写的信。”
“这厮——”季玉咬牙道,“果然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却早不看穿了他!亏你这时还要叫他三弟。”
宋承贵只是皱起眉头看了季玉一眼,想了一想才道:“方才三弟将与我说的明明白白。之所以如此,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不得已!”季玉忽的冷笑起来,“不得已叫兄弟离心离德?不得已将各个两千人马就地解甲?不得已将哥哥赶出兄弟们之中,独自去那种师道军中任职?哥哥,休要叫他的花言巧语迷了你的本心,那厮根本就是包藏祸心!”
“够了!”宋承贵喝了一声,将酒盏重重一放,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便叹气道,“三弟这番话有理,你且听我说来就是。这招安,乃是他与种相公相争得来的,便是叫种相公放了俺等兄弟一条活路。但是这山寨中两千多兄弟,多是图财而来,岂肯真心随了我等降了朝廷?因此要将两千余人就地甄别,叫那些不愿跟随的兄弟们自行离去,又发放了安置费用,这些银子,都是三弟出的。”
“这又如何?”季玉兀自不满,“却如何便容不得哥哥在此地?”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天哪来双日?”宋承贵道,“若是我留在军中,日后但有军令,却是要听谁的?若是听我的,我能练出这般精兵么?那些将领能听从我的号令不?若是不停我的,三弟号令全军,却要看我的脸色行事,施展不开手脚,岂不是军中大忌?他也算是替我谋得了一个好差事,都头也算是个有品级的官了,若是日后战事起时,说不得还要图个晋身!”
季玉见宋承贵神色坚定,只道大势去了,便苦笑摇头,自嘲道:“可笑我还一心为哥哥谋划,到头来,却不过是徒增笑料而已!”说罢便也坐下来,拿了一个杯盏,倒了一杯吃了。
“岂是与他人做了嫁衣?”宋承贵皱起眉头道,“好歹三弟还是自家兄弟。不管家业如何,总归也是交予了可信赖之人。何况三弟也为你谋了个差事,总得比在山寨上躲藏要好得多,也愁不到吃穿用度。如今我已然想得明白,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得好处的。”
“罢了!”季玉再也无心说这件事了,便举起酒盏,闷头吃了一杯。
两人再也无话。
却说郑屠见季玉匆忙去寻宋承贵,皱起眉头,直接回了营帐内,又唤来亲兵寻武二过来。不多时,武二匆匆赶来,叉手见礼道:“哥哥唤得这般急,却是为了何事!”
郑屠不由笑骂道:“你这厮,又称兄道弟,与你说过的,军中以军职相称。”
“是,保义郎!”武二说了一句,却又笑了笑道,“恁地唤这个官职,心里总觉不对劲一般。”
郑屠苦笑摇头,然后正色道:“如今我推举了宋哥哥并季玉,投在种相公麾下,做了个都头。”
“哥哥做的好!”武二笑道,“如此正好,一山哪里能容得二虎?保义郎却省心多了!”
郑屠点头道:“某正是这般想来。这宋哥哥倒也是个真性子之人,原先图我,不过是心中有些不甘,如今某实话与他说了,倒也明白事理的。只是那个季玉,缺不放心他,虽吃我一并举荐入了小种相公军中,还是早晚看暗中看顾他才好。”
“这却简便!”武二不由笑道,“俺派人混入小种相公军中,与他做了一处便是。再寻些相熟的军汉,花些银自买通了,要看他行藏,却是容易的事情。”
“还需小心在意为上,你训练的那些士卒,如今便可用上。我一并举荐了去小种相公军中,只做个寻常军汉,务必不要使得他知晓此事!”
武二点头道:“按哥哥的吩咐,这等事自然是做的得心应手的。只管宽心便是!我这边去安排。”
郑屠点头应允,说了两句训练上的事,便告辞去了。这一去,武二便挑了十数名探子,分别由郑屠以举荐,或应征入伍的方式,进了小种相公麾下不提。
宋承贵在郑屠营中又盘桓了两日,便提出告辞,只要去小种经略相公处听用,郑屠设置了酒宴,众位兄弟一起过来,与他践行。
宋承贵这两日也想得通透了,心情也畅快了些,多吃了几碗。这时候便听得那鲁智深吃得半醉,大声的叫嚷起来了:“哥哥,你这一去,立功受赏只在眼前。洒家也是随过小种经略相公的,做到提辖这一官,全然不是侥幸,却是洒家武艺打出来的。”
“就是,哥哥的武艺自然没的说的。”石仲也大声叫好道,“昔日哥哥还未曾在五岭峰坐头领时,那五岭峰有个强人占了山寨,问过往旅客讨要买路钱。不想遇上哥哥,吃哥哥一杆长矛打翻,从此便奉了哥哥做头领了。俺等来投,也是后来的事。”
“哦?”郑屠不由笑道,“还有这等事?”
“正是!”史通义也点头道,“俺等后来俱是钦佩哥哥武艺,自愿上山来的。如今哥哥去了军中,自然是如鱼得水。”
“如此甚好!”郑屠点头笑道,“如此一来,哥哥可尽展胸中所学了!”说着,便举起酒盏来,大声道:“如今一起举杯,为哥哥他日光宗耀祖预贺!“
众兄弟都轰然起身,一同举杯。
宋承贵吃众兄弟这番鼓动,原本有些冷了的心,也热起来了。他本就是个粗汉子,一心要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若不是错杀了人,也不至于落草为寇了。眼见得这一条路就在眼前,顿时甚么怨气也消散了,举起酒盏大笑道:“也罢,承各位兄弟吉言,他日若有寸进,必当与兄弟们共享!”
“一同吃了这碗,为哥哥壮行!”郑屠大喝一声,一仰头,便吃了。将酒盏往地上摔得粉碎,其余众人都各自吃酒,但听得地上“啪啪”之声,众兄弟都将酒盏摔碎。
“拿大碗来!”郑屠大叫一声。众兄弟顿时轰然叫好起来。
季玉强颜欢笑,看着这诸位兄弟只得叹息一声,也举起了酒碗来!
这一顿酒,吃到日暮时分,郑屠强留了宋承贵并季玉,只叫他二人明日启程。第二日,众兄弟又来相送。
宋承贵瞧了瞧诸位兄弟,想要说甚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抿了抿嘴,勒转马头,一扬鞭,飞也似的离开了这里。只见得那旭日之处,两人两骑的身影渐渐小了。
“这一去,却不知何时才能见得到哥哥!”石仲是个直肠子,看着宋承贵策马而去,终究看不到影子了,不由闷声道。
“哥哥此去,自有一番光景!”史通义叹道,“俺等不必为之担心。”
“嘿嘿,洒家倒也想重回小种经略相公处呢,却不防叫哥哥抢了头。只怕小种相公也恶了洒家,便是投了他,也不收,岂不是叫洒家难受?”鲁智深哈哈大笑道,“却不如随着三弟,好歹也可以杀个痛快,却不管是强人还是夏人!”
“杀强人!”史通义并石仲大笑起来。
郑屠微微一笑,看着他们。这两日来,他与这三位兄弟将这些日所有事情,说了一遍,也将使得他们自我思想一番,何处何从,若是投小种相公处,便修书推荐,若是随着自己,便去剿灭强人,准备应对夏人即将到来的进攻。
“郑哥哥,俺等何时动身?”那石仲是个闲不得的,听闻可以打仗,神色兴奋取来。
“明日便去!”郑屠不由大笑道,“在此地耽搁得久了,明日便启程,离此最近之地,便是雷公山了,哪里强人比不得自家兄弟,我等乃是替天行道,那厮们却是杀人不分老幼善恶,只要不遂了他们的心思,便立时砍了。俺等也算是有道义的,替天行道。当诛杀那些恶贼!”
“替天行道?”鲁智深听了这句,不由大笑道,“如此便是了。”
“回去整军!”郑屠大叫一声道,“诸位兄弟,俺等回去。虽不如大哥在朝廷晋身,但俺等必然要使天下人得知,俺的郑家兵便是天下之强兵!”
郑屠说罢,也勒转马头,望营中奔去。
众人相顾而视,皆从这郑屠口中听出,其志岂止是在这渭州之城?当下也大笑起来,随着郑屠扬鞭策马,飞也似的奔回营中。
次日,各部军马整顿完毕。史进领了本部军马在前,郑屠并诸位兄弟在中,呼延胜在后压阵,而五岭峰相投的兄弟们皆排在最后。
“且叫那些山寨之兵,瞧一瞧我郑家兵之威严武力!”郑屠骑在马上,嘴角带笑,他此番也是要叫这方投了自己的三位兄弟看一看,自己郑家兵到底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