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岁月静好

初雪微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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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四十五年新年,康熙格外高兴,因为谦嫔居然又有身孕了。自康熙三十五年开始他的子女就不断夭折,算起来十年间竟然连陨七个子女,新生的几个孩子除了皇十八子胤衸无一存活下(想来这也是后来胤衸死亡,康熙触动特别大的原因,为此他一废太子)。

    只有身强体健的男子才能让女人生下健康子嗣,年老和年幼时期因为精子质量差子女的夭折率会特别高。康熙十四岁做了父亲,所夭亡的头六个孩子全是他在十八岁以前生养的,如今他所生的子女又持续多年的夭折,这是他年老力衰的征兆。

    身为君王有什么比生命力渐渐流逝的行将就木更可怕,过不了多久对着满宫的美人力不从心,过不了多久对着朝堂政事失去掌控。

    如果这胎生下的又是幼年夭折的孩子那就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了,但是罗瞎子铁口直断放出话来,说此胎必是皇子,且会健康成年。

    虽说平头百姓枉议皇家之事是为大不敬,可那指的是说恶言恶语的乌鸦嘴,而不是此等吉祥话,康熙早见识过罗瞎子的神通,已有几分相信,这等事要验证不过是等六七个月罢了,想来是有几分把握的。于是庶妃高氏的这次有孕对康熙而言绝对是鼓励肯定的强心针。

    那些个成年皇子哪个没有些耳目!加上康熙高兴时的不经意透露——炫耀兼之敲打儿子、后宫和大臣们,一边自然视谦嫔高氏和腹中骨血如珠如宝,暗中护卫不知增加了几倍。这么一来还真是吹皱了皇城的一池春水,对皇太子而言是噩耗,对其他皇子而言却是喜讯,皇兄在位和父皇在位的日子是地狱与天堂的区别。

    但就胤禛来说,已经不止一次在钱卿瑛跟前庆幸:“皇阿玛听了罗瞎子的话。连日来格外精神奕奕,他老人家能圣躬康泰真是社稷之幸,就是不知道罗瞎子是否真的一语中的。”

    “爷许是不知,妾身从小就相信神佛之力,年年积德行善,不敢造下半点杀孽,就是要为自己和家人累积福荫,这些年来除了婚事,都是心想事成,顺风顺水。”钱卿瑛笑答。见胤禛面色不虞,又伏在他胸前温声道,“可是现在爷待妾身全心全意。试问天下间,有几个女子有妾身这等福分,就连男子梦寐以求的功名利禄,妾身也有了呢!人说盛极必衰,可妾身相信多积攒功德之力。把这极致多扩大些不就安然无虞了么,所以心中一直泰然安宁,心一镇静就处变不惊。爷说是也不是?”

    胤禛想着钱卿瑛行事都是以善圆融,奉行的是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手段温和的代价就是需耗费数倍的投入和更长时间的等待,容易失算导致赔了夫人又折兵。换句话说就是败家作耗的稳步推进。

    若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那么这种手法获得的基石远比速成的威逼利诱隐患更少,因为那些人吃下的是甜蜜放松而不是畏惧仇恨。若功败垂成,则照样是成王败寇,那些人多会以怨报德。

    渐渐的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钱卿瑛为胤禛提供雄厚的政治资本,有求必应。胤禛为钱卿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对钱卿瑛来说无欲则刚,最亲近的家人远遁他乡。隐匿踪迹,这样的平衡一旦打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提感情,但从理智上讲,胤禛就不会去赌。

    至于外界,康熙从不管儿子的私生活,以前那拉氏无法无天,他不管,十阿哥胤誐宠妾灭妻,郭络罗氏势大,九福晋都不吱声,他老人家也睁只眼闭只眼,自然没道理管胤禛。德妃对这个言笑晏晏的大儿子,一直是轻不得重不得,向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钱卿瑛已非吴下阿蒙,如今在京畿也是跺一跺脚地能抖三抖的人了。皇太后就更别说了,腊八的时候和钱卿瑛详谈了一段就放开不管了。

    而胤禛那些妻妾,包括那拉氏的家族,都在钱卿瑛的费心经营下不知不觉的和她有了牵连,一个家族的利益总要高过一个外嫁女儿的利益的,胤禛又不是皇位热门人选有没有剩下他的子嗣在全局上看也就不重要了,所以讨说法什么的也就不存在了。侧福晋李氏让胤禛忌惮,则有另一番因果。

    目前为止胤禛还是乐见其成,因为钱卿瑛都是通过利益联结摆平麻烦的,但归根结底,如此玩政治在他看来是奢侈不明知的做法,可胤禛并不想提醒钱卿瑛并让她改变,他喜欢她身上温暖光明的味道,也不愿自己的后院血腥横飞,总之他们二人的命运已经绑在了一起,自己多看顾着点就不会有什么了。

    而钱卿瑛虽然挺享受独占一根黄瓜的快感,脑子却没有被迷瞪掉,要知道她包养这个未来皇帝花了多少银子,虽然曲曲折折的都能回收,毕竟得到的感情不是太纯粹,她这等理智的人是不可能以对方为天的,不过这并不能影响自在的过程。

    说话间,小高子在门外扬声道:“主子,格格,福晋派人来叫起了,说是今儿进宫的人多,要早些准备,免得……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早在过了腊月二十三日祭灶,内务府便传知各宫总管封印准备过年事宜,封印就是把印封存起来,表示放假、不办公了。再由内务府奏明帝后,得旨让按宫中旧例后,便传告各府第福晋、命妇、格格,及一二品大员的女儿于二十五日进宫过年。

    今天正是除夕临近好腊月二十五,此次入宫要直到明年大年初一午后在宫中听完戏才能各自回府的。

    钱卿瑛不由失笑,这说的人多不就是指她么,数次的针锋相对,都是那拉氏家族派人来劝四福晋贤德大度些,别和她伤了和气,最后就变成这种见缝插针无关痛痒的讥讽。不过她也知道那拉氏只是在等待能一举置人于死地的机会罢了。

    “知道了。”胤禛应了一声,又在钱卿瑛耳边嬉笑道,“原本以为还能舒舒服服的躺着歇息半个时辰,让你缓缓,谁知福晋是个紧张的。爷这便伺候宝贝儿沐浴吧。”

    钱卿瑛明知胤禛是怕她今日会受委屈,才歪歪缠缠的提前赔罪的,其实她原本就不介意这些,又不是真吃亏,却不能让他知道。轻拍了胤禛一下,笑嗔道:“爷也知道您的女人们不好想与了,怎不劝她们让让别人?!现在知道我贤淑大方了吧!快说几句好听的夸夸我!”

    脸皮可以再厚点么?胤禛干笑了两声,用手指把额角暴出的青筋一根一根的按回去,深呼吸了几下,像背书一样念叨着:“我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鸟见鸟呆的阿瑛,最是贤淑大方了。”

    钱卿瑛听了便十分陶醉,乐不可支,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往盥洗室冲澡去了。

    待她转身胤禛就绷不住笑了,真不知道哪个想出这么浮夸的句子来。安心躺了一会儿,女子朝服穿戴总要繁复些的,索性钱卿瑛着装打扮都快于常人,一个时辰绰绰有余了。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钱卿瑛就兴冲冲的奔了出来,四五个丫头一拥而上,涂润肤香脂的润肤香脂,梳头挽髻的梳头挽髻,分工细致,有条不紊。

    等胤禛也从浴间出来,她也开始披上朝服了,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任由摆弄,扬声提醒道:“爷,别忘了穿皮靴皮裤,大冷的天往冰碴子上说跪就跪,膝盖都要报废了。”

    隔着一架日月五峰图翠色锦缎屏风,胤禛仰着头靠在靠背椅上,面颊和唇周涂满了白色的剃须泡沫,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周,小高子会意就传声道:“格格放心,一早都备下了。”

    两头忙忙碌碌着,互相碎碎念,那是种相濡以沫的熟稔,岁月静好。

    到府门口时,那拉氏、李氏和她的三个儿女都尚未到场,钱卿瑛的那辆四轮铁皮马车倒是驭上了四匹马在外候着了,就是今日整府家眷的车驾。

    六岁的弘昀被保护的很好,窝在软绵绵毛茸茸的垫子上,懵懵懂懂的打量着车内。李氏的长女,也就是胤禛的次女,唯一活到成年的女儿,说起来不过小钱卿瑛两岁,却是差了一辈,此刻正如炸毛的小兽,警戒而防备的盯着钱卿瑛。

    那拉氏乐的看戏,李氏倒是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

    钱卿瑛能说什么,换了她身处那样的地位,见了紧紧扒着父亲又不过大自己两岁的庶母,也是要恨得冲上去将那人撕成碎片的。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刚嫁人没多久,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胤禛策马跟在马车旁走着,一路安静也没什么口角,终于是松了口气,其实只要没人把钱卿瑛惹的太过火,她基本不会做什么,很低调的性子。他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拉氏和李氏总是喜欢撩拨一下,然后屡败屡战。屡败屡战的恶性循环。

    不过显然他松口气松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