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扬名

夏将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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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珉川的身体微微一僵,凛冽的寒风透过掀开的车帘呼啸而来,可是他的一颗心,却好似被放进了滚烫炙热的岩浆中,热的发烫。

    他动作僵硬,慢慢的伸出双手,又慢慢的抱住了怀里的人,紧紧地抱住。

    “苏苏”

    柳珉川泪流满面。

    当柳珉川喊她的时候,柳昭和的眼泪瞬间决堤,重逢的喜悦都化作了酸楚,融化在这绵绵的泪水中。

    她将脸埋在柳珉川的脖子里,无声的哭泣。

    这种无声的、久别重逢的喜悦,又带着伤感,让整个马车里都充满了略显压抑的气息。

    马车里的另一个人似乎受了伤,一只手捂着胸口,忽然间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忙伸手捂住嘴,低低的咳嗽。

    宋柏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有一个人,在柳昭和扑向马车的时候,如一阵风一般也靠近了马车,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宋柏舟看着马车里相拥哭泣的人,又看看马车外大少爷呆若木鸡的侍从,实在是有些头痛,于是又看向那个站在马车外,看着马车里的人,同样泪水连连的小姑娘,犹豫着开口。

    “这位,小公子,眼下这些贼寇,不知---该如何处置?”

    月见抬手擦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宋柏舟:“这些贼人是刺杀你们的,该如何处置问我干嘛,你不是他们的头领吗?”

    宋柏舟连连称是:“公子说的是,在下愚钝。”

    心里却是冤得很,这药倒一片的正是对方主仆二人,而且看情况还和柳公子是故人,于情于理自己都要问上一问的,没想到却被这小丫头鄙视了!

    宋柏舟招呼兄弟们解决了一些小喽啰,将领头的几人绑了,大家依然各司其职,保持警戒。

    马车里,柳昭和已经控制好了情绪,微微兔开一些距离,她看着柳珉川脸色依然苍白,但并不羸弱,心里也有了底。

    拉过一旁掉落的斗篷,为他披上,柳昭和才开口。

    “大哥这些年,可还好。”

    “好,我很好,你---”柳珉川闭了闭眼,声音涩然,“回来就好。”

    这句“你可还好”他无法说出口,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在临近年关的时候被赶出家门,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又如何会好?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是他的亲人。

    柳昭和拉着柳珉川的手,笑得如同冬日暖阳:“我也很好,真的。”说完,还伸手撩了一下头发,“不然,怎能长成今日这般英俊潇洒的模样!”

    马车里的那人又是一声轻笑,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把视线移开。

    柳珉川也是一笑,带着宠溺摸了摸柳昭和的头发,忽然视线一顿,伸手想要触碰她额间的一点朱砂,似是想到什么,手指一抖,最终颓然的垂下。

    “苏苏,我有愧于你。”

    “大哥是有愧与我。”柳昭和开口。

    旁边那人疑惑的看了一眼柳昭和,而柳珉川更是不敢看柳昭和的眼睛。

    下一刻,就听一个俏皮的声音委屈的响起:“我都蹲这半天了,大哥也不叫我起来坐,我腿都酸了。”

    旁边那人又没忍住,笑了。

    马车并不大,由于受伤,那人现在半躺在车厢内,柳昭和看了他一眼,踢了踢他的腿:“劳驾,让一下。”

    然后坐到了柳珉川的旁边。

    柳珉川看了一眼对方,将怀里的暖炉放到柳昭和的手中,温和的开口:“昭和,这位是大哥的好友,君梓桓,砚山,这是我妹妹柳昭和。”

    君?

    君乃国姓,此人是皇亲国戚?

    柳昭和这才仔细的打量对方,外面除了大哥的护卫之外还有一些人,一看就不同寻常,可对方的容貌身份她并不感兴趣,只是这个君梓桓,给她的感觉有些奇怪。

    柳昭和的视线停在对方的脸上,眉头微皱,是哪里奇怪呢?

    柳珉川在一旁轻声提醒:“昭和。”

    柳昭和这才收回视线,神色淡淡:“君公子,有礼了。”

    君梓桓神色愉悦,看着柳昭和的眼神很是好奇:“柳妹妹不必多礼,我与洛川乃至交好友,又年长于你,称呼我一声君大哥即可。”

    柳昭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君梓桓,忽而展颜一笑:“既如此,君大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哦,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君梓桓半倚靠在马车壁上,很是悠闲。

    柳昭和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刚才还一脸热情的和自己称兄道弟,一眨眼就翻脸了,真是有毛病。

    尽管腹诽了对方一顿,但柳昭和面上依旧是笑盈盈的,素手一指雪地里的狼藉。

    “救命之恩,不应该涌泉相报?何况我只是要你帮个小忙而已,怎么,君公子的命不值这个小忙!”

    “呵呵--”

    君梓桓低低的笑了,很是愉悦。

    “玄一。”他喊到。

    一个男子上前,低头行礼:“属下在。”

    君梓桓看着柳昭和:“昭和妹妹有什么忙需要我帮的,吩咐玄一即可。”

    柳昭和打量了玄一一眼:“你带几个人快马前往京城,将今日我对你家主子的救命之恩大肆宣扬,记得,要表明我的身份,我要在京城扬名。”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月见,“然后,也是最重要的,订一桌好酒好菜,我饿了。”

    玄一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相助中最重要的事情,竟然是一桌酒席。

    君梓桓和柳珉川都笑了,后者淡定的看了一眼马车外的小丫头。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着这个小丫头。

    “既是扬名,不如---”君梓桓的手指在软凳上轻敲,“就说,礼部侍郎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得高人照拂,今学成归来,路遇劫匪截杀二皇子和柳府大少爷,柳小姐仗义相助,不仅救了自己的大哥,还救了二皇子的命,如何?”

    柳昭和看着君梓桓,这看似简单的话,却为自己提供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流落在外。

    而不是与人私相授受相约私奔,残害亲生父母。

    柳昭和看向柳珉川,想来这样的结果,他也是帮了忙的,否则就不会只是简单的“流落在外”四个字。

    “昭和,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我这个做大哥的,真是无用。”

    “不,大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昭和还要多谢大哥才是。”

    柳昭和安抚着自家大哥,又看向君梓桓。

    “二皇子,不知你对剿匪可有兴趣?”

    “哦?”君梓桓好整以暇的看着柳昭和,“说来听听。”

    “谢阳山,是此次刺杀二皇子贼寇的老巢,山上还有一小部分贼寇。想来,二皇子若是体恤这京郊百姓而去剿匪,不仅端了他们的老巢,还将剿匪所得金银买米施粥放粮,救济穷苦百姓,二皇子你说,在这种天气和光景里,皇上和百姓会不会对你赞誉有加呢。”

    柳昭和说的轻描淡写,君梓桓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玄一。”

    他坐直身子,赞赏又意外的看了一眼柳昭和,转向玄一:“通知我们的人,去谢阳山剿匪,然后派人去京城散播消息,礼部侍郎当初走丢的女儿被世外高人收留,今学成归来路遇劫匪,一路与之斗智斗勇,不仅救了二皇子的命,还提供了贼寇的线索,功在百姓。”

    “是,殿下。”

    “至于酒席吗,我看今日天气恶劣,昭和妹妹同贼寇拼杀受了点小伤,我也身受重伤,不若我们今日就在城外我一朋友的庄子里修养,也好让这些消息发酵发酵,明日再进城,如何?”

    “君大哥真是善解人意,一切都听君大哥安排。”

    “过奖了,还是昭和妹妹好计策。”君梓桓看着柳昭和,眼神灼灼。

    “君大哥过奖了。”

    柳昭和神色淡然,她并不在乎君梓桓对自己有什么猜测和怀疑,大家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此次回京,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回柳府。

    可当年的事情,对她,对柳家,亦或者说对她的爹娘,到底有多大的影响,目前尚未可知。

    正好借着这次的事情,为自己正名,铺路。

    而关于剿匪、赈济百姓,这些都是君梓桓的事情。作为皇子,想来这件事情具体该怎样做,既能得皇帝夸奖,又能得百姓拥护,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大哥,我这样做,可会令你为难?”

    柳昭和轻咬下唇,看着柳珉川,自己是否太急躁了些,都没有考虑大哥的感受。

    “不,昭和。”

    柳珉川摇头,温润的脸上带着笑意:“你能这样做,我很高兴,这说明你还在乎这个家,这个家,大哥已经无能为力了,但若是昭和想要,大哥可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多谢大哥。”柳昭和抬头,眼眶微红。

    “洛川,我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妹妹。”君梓桓突然开口。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好福气。”

    柳珉川微微一笑,芝兰玉树一般的人,此刻却像个被长辈夸奖的小孩,一脸的满足与自豪。

    他何尝不知道,苏苏时时刻刻都在顾忌着自己的感受,也许她可以有更直接的手段与办法,可是因为自己,她的做法并不激烈,可她并不知道,对于那个家,他真的是太失望了。

    “昭和。”

    柳珉川有些难以启齿,该怎么和她开口,说家里的那些事呢?

    若是她知道了,只怕会更难过吧!

    “大哥”柳昭和开口,笑嘻嘻的指着马车外跟掉了魂儿似得人说道,“你看你的小厮,又哭又笑的,莫不是被我吓着了!”

    “安桂,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待见我,想我如此俊朗之人,你居然像见了鬼似的吓成这样,真是伤心啊!”

    安桂一哆嗦,总算是回神儿了,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鼻子又是一酸:“二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哎呀,这刚一见面你就行如此大礼,真是不好意思,月见。”

    月见一把将安桂拉起来,很是不高兴的嘟囔:“我家小姐一回京城就打打杀杀的,好不容易清静会儿,你又在这哭嚎,哭什么哭,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别把我家小姐的福气哭跑了!”

    安桂手忙脚乱的擦脸,又羞又恼。

    “呵呵,我们家月见单纯耿直,大家不要介意啊!”柳昭和笑嘻嘻的开口,“这大冷天的,快走吧!月见,快上马车。”

    君梓桓看着这主仆二人,笑的若有所思。

    有意思,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