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一语惊梦

方乐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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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婶子脸一红,这才低声将今天的事说了。

    何老爷子磕了磕烟袋,“她婶儿,今天这事你做错了,张老板那是大人有大量,才没怪你,这事要放其它人身上,指不定你现在已经挨板子了。”

    何大爷以前一直跑青城县卖柴禾,在坊间听的这些八卦比吴婶子多了几倍。

    吴婶子连声道是,“虽然说夫人没有罚我,但我这心里吧就是有个疙瘩,你说夫人会不会觉得我自作主张,以后远着我们哪。要是因为我一个人连累了爹和春儿,我这心里。”

    “你别乱想,张老板不是那样的人。你啥时候看见过东家和长工一起下地干活的?你见过有几个东家对下面的仆人待遇这样好的?张老板和李老爷都是好人,她既然今天这样说了,说明就已经原谅你犯的错了。只不过她原谅了,我们自己个儿却还要给自己个儿提个醒,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可不能再错道了?”

    吴婶子听见老爷子也这样分析,才算真正放下心来。一旦放了松,那倦意就涌了上来,不禁打了个哈欠。

    老爷子多叮嘱了几句,这才分别歇息下了。

    第二天一早,张悦娘刚梳洗完毕,就看钟氏带了童哥儿一起过来请安,张悦娘虽然怜惜她是寡妇,孤身带孩子侍候婆母不易,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先是让她好好替自己干活,干的好自然有赏,干的不好当然也要罚。

    一番话看似云淡风清,却把钟氏的脸色从白说到红同,从红说到青,又从青说到白,心下对张悦娘这个东家是越发敬畏起来。

    吴婶子早上果然做了茄盒,正好喊了钟氏一起吃了早饭。钟氏小心的请示了下张悦娘大概需要多少酒酿,然后根据这个量,将自己所要的材料,包括多少个坛子,多少酒糟,还有多少米等材料都说的一清二楚。

    张悦娘在旁边瞧着,这钟氏行事一丝不苟,竟像是认识字的,便问了一声,钟氏立即谦虚的说会几个字。旁边亦有人悄声说,童哥儿现在会写百来个大字,会背三字经,都是钟氏教的,钟氏原是秀才家的女儿,不过后来秀才病死,她才被人说了嫁到何家村来冲喜的。

    “既然是个会识字的,那回头等何春把材料送来,你自己做个帐本,每天用了哪些材料,酿出多少米酒,我们的人从你这里拿走多少米酒,都要一一记下来。”

    “是,夫人!”钟氏老实的应下。

    吃过早饭,张悦娘、李恒之,和何春妻妇俩一起下暖棚摘菜,摘完满满一车的菜,就坐着牛车悠然的往城里赶,约摸快吃中饭了,才赶到李府。

    张悦娘夫妻俩一回去,自然是要向李严氏请安,过了这几天,她的精神好像好些了,而且对张悦娘的态度好像缓和了许多。

    张悦娘暗想,看来这人果然是贱的,非要自己出狠手吓一吓她,她才老实。

    既然婆婆都装得慈爱了,她这个当媳妇的少不得要配合的演下母慈子孝的戏码。

    “新铺子装修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开业?”李严氏接过喜儿手里的湿帕子,擦了擦嘴角,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只是李恒之和张悦娘的心却同时提了起来,竟然同时冒出一个想法,李严氏又想出什么妖蛾子?

    李恒之便含糊的回答道,“还有些事没办好,估计要到四月里才能开业了。母亲怎么问起了这个?”

    李严氏的脸上没有出现以往那种,铺子是我家的,我怎么不能问的神色,而是淡淡一笑,“听说恒之为这个铺子画了许多的设计稿,费了很多精神?”

    她避而不答!

    李恒之立即严肃的站起来,眼底有难掩的厌恶“母亲,恒之一直在认真准备乡试,并未分心再做其它事,是不是表妹又在您面前说了什么?昨天和悦娘一起去何家村,也是监督工人们干活的积极性而已。”

    李严氏的眸光里闪过一丝难掩的落寞,但是随即却是掩盖了下去,仍是一片清明的目光,“恒之误会了,之前都是我不好,一味的逼迫你参加科举,现在我想通了,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一定非要走这根独木桥。如果恒之真的不想考,就不用考了,和悦娘一起当个快乐的生意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张悦娘的第一反应,真的,真的很想探手去摸李严氏的额头,不过她死命的忍住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恒之,满眼皆是询问。

    李严氏怎么了?一向最看重仕途的她,怎么会说出让李恒之经商的话来?

    难道是想以退为进?

    张悦娘心里疑惑,但是脸上不露声色,悄然将所有的注意力,凝聚在六识的知觉上面,细细感觉体会,片刻后,她的眼光里闪过疑惑。

    上次她坐在李严氏身旁吃饭,只感觉李严氏对她满满皆是厌恶,让她浑身不舒服,只想逃离,但是今天她却只感觉到一阵淡漠和疏远,仿佛他们只是陌生人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李严氏之前做的太过,让李恒之也不敢相信她,反而以为她在说反话,语气便更加冰冷,“母亲大人请放心,儿子一定会认真考试,就算今年不过,明年一定也会过,哪怕考一辈子,这样您总可以放心了吧。”

    李严氏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站起来,往里屋走,在走到炕边上时,没有转过身子,只是轻声道,“你在那新铺子上头花费了那么多心思,但是装修的时候,却不加掩饰,就算不怕别人模仿你的创意,可是都被路人参观完了,到时候开业,哪里还有神秘可言呢?”

    李恒之在气头上自然是没听见,但张悦娘的耳识可是很厉害,将这整句听的一清二楚,她心里立即打了个激灵,站了起来,心里某个地方原本有个迷层,也像瞬间破晓。

    对呀,她真是糊涂呀!

    只想着到时候凭借新铺子的创新设计和格局一鸣惊人,却没想到要做好保密措施。

    “相公,快,我们去新铺子。”

    张悦娘赶紧拉了李恒之火急火撩的跑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李严氏这才睁开眼睛,嘴角稍勾,露出一抹浅笑来,轻声道,“我这媳妇倒是个聪明的人,只是这母子之间的成见矛盾这样深,连正常对话都做不到,我又该怎么办呢?”

    姚喜儿听不懂老太太的自言自语,也听不清楚,她只是觉得奇怪,老太太自打撞到墙再清醒过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再视她如眼中钉,讲话语气什么的也很诚垦,有时候让她感觉像邻家奶奶一样亲切。

    她常以为自己有了幻觉,不过这一切又是真的,比如今天老爷这样讲话,老夫人都没有生气哪。

    在不知不觉间,喜儿的天平稍稍的倾向了李严氏那边。

    李恒之被拉着跑的气喘吁吁,只以为妻子不想再面对李严氏,等到了新铺子,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铺子门口居然堵了许多围观群众。

    “哇,好神奇呀,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能自己转哎,转了还能带来风哎,嗯,有点冷,我站远点。”

    “不知道张娘子打算在这里经营啥,怎么这里一张桌子也无,难道不是开酒楼吗?”

    “青峰县才多大地儿啊,已经有翡翠轩和太白居了,这两家的真正东家都是洪都京城里来的人,张娘子搞的过他们,当然不能开酒楼了,否则估计赔的裤子都没得穿了。”

    “那她们要干嘛呀,把这房子弄得四四方方的,依我看,隔成这么一小片儿,只能放一张桌子和几张板凳了吧,这要怎么招待客人呢?”

    “我给你们普及吧,之前我问了这里的师傅,说那头上旋转的东西叫风扇,等到了夏天哪,把那冰块往风扇下面一搁,只要风扇启动,下面就都凉风阵阵,可舒服了。”

    张悦娘立即把那些围观群众客气的请走了,将大门一关,然后把匠人们都喊来训话。

    “关于风扇的作用和原理,是谁透露出去的?自己站出来,我们好聚好散,如果被我查到了,不但工钱全无,还要送你们见官。”

    张悦娘一番威吓,立即有个瘦猴站了出来,跪着求饶,竟是周木匠的徒弟。

    “那人塞了几十个铜钱给我,我寻思着这玩意儿迟早大家都得看见,师傅也没说是啥秘密,我想着既能赚钱,又不坏啥事,我这才说的。”瘦猴儿一个劲的求饶。

    周木匠气的拿墨线就要砸他,瘦猴一边哀求一边躲。

    最后周木匠可怜巴巴的过来求情,原来这瘦猴是他家一亲戚,木匠天份还是不错的,就是嘴有点不严实,回去他一定狠狠教训,又扣了他一半的工钱,这才作罢。

    张悦娘将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告诉了李恒之,李恒之瞪圆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娘子,你就是太善良,以前那老太婆也是用这招软化你的心吧,她一古代老太婆,知道什么是创意吗?好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们关系变好,但是这真的很难,如果她老实的,我自然会把她当成客人一样好好招待,给她养老送终,如果她还想闹出点什么事来,也别怪我狠手不留情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