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麻烦(五)

走之底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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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前范洱还想着,王同学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妈妈呢,一对比,自己简直幸运的要上天。

    几天后,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个奇葩亲戚,只是你熟不熟的问题。

    当接到奶奶的电话时,范洱整个人是蒙圈的。

    因为在这过去的十年里,除了春节,她和以前的亲戚几乎没有联系。

    记忆中,原主的奶奶有两个孩子,而且两个都是儿子,这也是她这辈子最为骄傲的事情之一。后来大儿子又给她添了一个大孙子,也就是范洱的堂哥,这位老人家可是宝贝得紧,从小带大,直到上小学为止。

    这个时候范洱出生了,因为是个女孩子,奶奶不乐意劳心劳力,以年纪大了照看不动小孩了为借口。原主心里清楚的很,她身体硬朗着呢,前年堂哥结婚生子,照样高高兴兴得带曾孙子。

    另一边,母亲的兄弟姐妹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年纪相差不大,到了范洱这一代就更小了,表姐比她大一岁,表弟比她小十个月。外婆最喜欢大外孙,不过她身体没那么好,并不想照顾任何一个小孩。

    范洱的父母工作很忙,不可能在家照看她,又没有哪方老人愿意帮忙,于是只能请了个保姆,是的,那时候父母作为医疗研究人员,工资挺高,原主是保姆带大的。

    后来,一场大火,父母故去,本来以为会得到高额赔偿的亲戚们,一开始都对她一如既往的关照。等来等去却没有等来那笔钱之后,作为直系亲属的奶奶和外婆都不乐意完全接手她,更何况是其他亲戚。

    一个伯父,一个大舅,一个小姨,一个奶奶,一个外婆,这些亲戚,其实他们都没有尽到抚养的责任。当然,如果没有浩星澈父亲的资助,范洱小姑娘也不至于饿死或者露宿街头,就是被当成皮球一样在各个家庭之间踢来踢去,直到十八岁成年。

    她庆幸的是十多年前的房价还没有那么高,不然亲戚们不会因为钱不多且瓜分不均这个原因,暂时按下了卖房子的计划。

    她毕竟当初没有被收养出去,在成年之前的监护人一直是她奶奶,从法律上来讲她终究是没法和他们断绝关系的。不过从情感上来讲,连范洱小姑娘对他们都没有多少亲情,更别指望现在的范洱了。

    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这样重男轻女的奶奶,能让她纡尊降贵给孙女打电话,估计是出什么事了。果然这通电话的中心思想就是——伯父病危,速归。

    虽说她还没闹明白伯父病危了跟自己有啥关系,怀着‘好歹是亲戚’的心理,她还是准备动身,反正就在本市,只不过s市很大,那里又偏远了一点,要是自己不走一趟,没准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呢,她苦笑了一下。

    拿出手机给邢澈打了个电话:“上次我套赵莜莜话时用的那瓶生物制剂,在你那吧?”

    “恩,那天晚上浩星澈好奇不就拿过去玩了么,一直在床头摆着呢。”这种夸大情绪、影响大脑判断的东西,邢澈不知她又打什么鬼主意。

    “在家里啊,哎,回去拿太麻烦了,那算了,我接到原主奶奶电话,说什么伯父病危了,让我赶紧回去一趟。”范洱想了想说道,“反正周六,我就直接过去了啊,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在附近帮我订个酒店。”

    “哦,好,我在做实验呢,没什么事先不说了,离心机里东西快好了。你路上小心。”邢澈说着就挂了电话。

    范洱无奈收起手机,整理整理包包就出发了,既然特地打电话来告知病危了,长辈发话要自己速归,感觉上像是去奔丧的啊。

    是的,范洱是抱着奔丧的念头去的。倒了三班地铁、两班公交,最后打车,花了三个多小时到达东南面的这个镇上,她发现,伯父是中风住进了医院,离去世差得远呢。

    她还是厚道的,不好意思诅咒人家,不然真想威武霸气地来一句“这不还没死么,这么心急火燎得叫我回来干嘛”。

    伯母、堂哥、堂嫂站在医院的走道里沉默着,没人给她解答,看着她们每个人都是‘我好苦啊’的表情,就差把‘苦逼’两个大字贴在脑门上了,她只得主动询问,这么着急找她来是怎么回事。

    这一发问,像是被人捡到了开启话题的由头,伯母、堂哥、堂嫂甚至连奶奶轮番上阵,摆事实讲道理,七嘴八舌都快把她侃晕了。

    “你们把我叫回来就为了诉苦?”她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好糊弄,话说她来之前还想带点生物制剂呢,绝逼是防着这帮亲戚的。

    “小洱啊,你伯父这病得赶紧治,这么一直拖着是有生命危险的,但想治好得花大价钱啊,还得有人天天在身边照顾。”伯母说着说着,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伯母,您是演技派呐,我没看出眼睛里有泪花啊,您就这么抹眼角了,真够委屈的,范洱觉得有些好笑,说来说去是为了钱,问题是自己也没钱。

    “我知道伯母您照顾伯父辛苦了,伯父在床上躺一天您就得照顾一天,古话说是‘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可是久病床前无孝子,最后还是得靠您啊。”说话打太极嘛,谁不会呢,边打太极,她边趁机拐弯抹角地讽刺别人几句,任凭他们说破天去。

    此言一出,堂哥堂嫂脸色就变了,闭嘴不语。

    奶奶没听出她的画外音,还在说着,“十一年前你爸爸走的时候,我就伤心过一回儿了,要是我两个儿子都走了,我可怎么活哟。”

    “奶奶您说,您想怎么办?”这帮亲戚也该知道,她周岁才二十,书都还没读完,一个穷学生,能有什么钱,她不禁有些好奇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把你爸妈留下那套房子么卖了,给你伯父治病,这次我说什么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奶奶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也别说你不乐意,房子还能抵得过人命嘛。”

    听完,范洱恍然,原来是惦记着她的不动产。这倒是连她都没想到,前段日子自己还在为少了一笔奖学金发愁,明年的学费都没着落呢,这才做起了家教这份兼职。

    不过就算想到了,她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卖房子,那是原主父母留给她的念想,自己又不是穷到活不下去。

    显然眼前这个老太太不这么想,那是她儿子的财产,即使第一继承人是孙女,她作为奶奶肯定是有权处置的。

    “可是我还在读书呢,以后我怎么办?奶奶你就没为我想过?”范洱对着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颇感不适。

    ——明明咄咄逼人,却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占着理。

    “你又不是没地方住,大不了你以后搬回来跟我住。”奶奶继续自说自话,

    “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看你堂哥,读了三年大学就毕业工作了,第一个月工资还给我买了台电脑呢,你看看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没毕业。”

    她无语了,三年的那是专科好不好,又不是提前毕业这样值得骄傲的事情!s大里只有本科当然是四年了,而且还是一本。

    自己读的是重点高校!知名的重点高校!

    哎,看来没人给没文化的奶奶科普过这些知识,她也懒得说,反正她说出个花来,自己也比不上人家的大孙子。

    看着范洱保持沉默,奶奶又开口了,“你也别说我重男轻女,你爸不也是我儿子么,我是一碗水端平的,现在你伯父病了,如果你爸在,肯定砸锅卖铁也先帮他把病治好。”

    奶奶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这话要是在外人看来,绝对是没处挑的,可问题是她做的呢,这么多年没抚养过孙女,现在还有脸说这些。

    不对,范洱心里冷笑着想,在她眼里,肯定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占理的,这个孙女又不止她这一门亲戚,还有外婆啊,阿姨啊,舅舅啊,四五家人呢,大家分摊着抚养才对嘛。

    范洱甚至可以想象这个老太太在说这话时的理直气壮。

    伯母又在旁边哭开了,“小洱啊,你小时候可懂事了,你知道你爸和你伯父关系好,要是你爸爸还在的话,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没了。”

    奶奶听到“没了”这两字也在一边说道,“他要是敢眼睁睁的看着他亲兄弟没钱治病,还不肯卖房子,我第一个打死他这白眼狼。”

    说人不带父母的啊,范洱怒了。

    记忆里童年的美好回忆几乎都源自这个原本其乐融融的小家庭,现在支离破碎了还要被别人拿来说事,唯一留下的念想就是那栋房子,也要被人惦记着。本来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她在感情方面代入感就极强,现在更不容许别人拿范洱父亲说事。

    “我也觉得,要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爸爸病死也不肯卖房子,就是白眼狼。”范洱立马回嘴道,多年来的教养不允许她骂出‘死老太婆’这样的词眼来,但不代表着她不会拐着弯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