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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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玄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一双潋滟眸子望了过来。

    唐泽心下一顿,匆匆转身走进自己房间,又赶紧锁好了门。

    蔺玄越?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他突然出现在此处,绝对是为了自己而来,唐泽坐下,喝了一口茶水定了定心神,越想越感到不好。

    不行,必须今晚就要离开了!

    唐泽拧了拧眉,放下手中茶杯,转身拿起床上的包袱,就准备下楼去找马车夫。

    谁知刚拉开房门,蔺玄越就站在门口。

    他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衬得肤色白皙如瓷,嘴唇鲜艳红润,细长深邃的黑眸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浑身散发着夜幕薄寒。

    唐泽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蔺玄越径直跨了进来。

    唐泽缓过神来,嗤笑一声:“蔺大人有没有意思?追着我不放到底有何好处?”

    蔺玄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拱了拱手说道:“微臣是受皇上吩咐,来接娘娘回宫的。”

    唐泽唇角一抿,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悦神情:“蔺大人终究是没忍住去告密了?”说着,摸了摸系在腰间的对方的玉佩,心想,看来自己还是揣测错了人心。

    蔺玄越视线轻轻略过唐泽的小动作,眯了眯眼睛,面色透出一股阴鸷,和他浑身雅透气质不符。

    “微臣原本是不想去禀告皇上的,所以才将娘娘送回了唐府,”他顿了顿,说,“微臣心想,唐家势大,必会为娘娘安排一个妥当说辞……虽然微臣用心良苦,但还是抵不过后来出的一点小意外。微臣对皇上和皇室一片忠心,娘娘之事,自然不可坐视不理。”

    真他妈的冠冕堂皇啊!

    唐泽瞪了他一眼,说:“旁人也就罢了,本宫却不相信蔺大人是一片好心忠心。”

    蔺玄越闻言抬起眼皮,将她盯了一会儿,眼神意味不明,最后笑了笑说:“娘娘怕是对微臣有所误解了。”

    其实她说的不错,他确实不是一片忠心好心,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自然是为了自己——人怎么会没有私心呢?

    将唐泽弄回宫这件事,由他直接来做并不好。他知道皇上看重唐泽,如果自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必会惹皇上忌惮。

    所以他才将唐泽送回唐家,一来可以避免皇上忌惮,二来可以利用此事与唐家交好,或者,威胁唐家。但计划出了一点小状况,唐深那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抽筋了吗?竟然还帮着唐泽逃出洛城……

    以至于他只好亲自追来。

    “娘娘,皇上这几天为了寻你,命暗卫四处调查搜罗,又戒严了洛城城门,出行十分不便,您就算是为了民生着想,玩儿够了也该回宫了吧。”

    蔺玄越说着,逼近一步。只要他略过了在清河王府里看到唐泽一事,直接说,他是看见了劫持贵妃的刺客追赶而去便可,办好这件事,必可以获得信任。

    “呵……”唐泽警惕地看他,双脚往后慢慢挪移,不管李翃寻不寻他,这宫他绝对是不会回去的,民生啥的和他又有多大关系?

    这货,说起话来倒是够好听的哈?

    思索之间,蔺玄越又逼近了几步距离。

    唐泽双脚触到了墙根,手肘一不小心撞开了小窗子,吱呀一声,他回头看去。

    窗外夜色迷茫寒凉,这个房间处于二楼位置,并不算高,楼下正对着的是马厩,草棚子里拴着几匹绑着缰绳的马。

    “娘娘,恕微臣得罪了。”蔺玄越显然不想再废什么话了,直接大步跨上前来,二话不说捉住了唐泽的手腕。

    明明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唐泽实在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于是斜了对方一眼,冷冷说道:“蔺大人对本宫动手动脚的,也不怕皇上怪罪吗?”

    这时候只能把皇帝的女人这个身份搬出来了……唐泽知道自己挣扎也没用,因为这小身板肯定打不过对方,他视线一瞟,秒到了蔺玄越腰上的匕首。

    “娘娘说笑,微臣谨遵礼节,不敢逾越。”蔺玄越口中虽这样说,但手上力道倒是减轻了几分。

    唐泽瞅准时机,用另一只得空的手飞快地伸向他腰间,刷的一声拔出了几寸长的匕首,握紧了冲着空气胡乱地挥了挥。

    蔺玄越没有防备,眉头一皱,退开了几步。

    唐泽见状,当机立断地就翻身越过窗子往楼下跳去!

    底下正好有一堆柔软草料,减轻了不少俯冲力道,唐泽站起来,也不管头发衣服上沾了灰土,忙用匕首割断了一匹马的缰绳,骑上去,就往外面飞驰而去。

    蔺玄越也跳下窗子,他的人手还留在客栈大堂,来不及找他们了……于是,他也砍断一匹马的缰绳,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追着唐泽离开的方向奔去。

    夜晚,养心殿。

    殿门轻轻开启,一个小太监垂着首进来禀告说:“皇上,惠妃娘娘求见。”

    李翃手上批阅奏折的动作不曾停止,头也没抬地就说:“还需要朕告诉你怎么做吗?”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才说:“回禀皇上,柳惠妃说是为了贵妃娘娘之事而来。”

    李翃动作一顿,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扔下手里的奏折,说道:“让她进来。”

    “喏。”小太监连忙去殿外通传了。

    柳平儿站在偏殿等候,这时听到皇上召自己进去,忙抬手整理了一下发髻,将眼底思虑的情绪全部隐藏起来,才缓缓地提了步子往正殿迈去。

    殿内放置了炭盆,空气微热,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木制香味,只是偌大的有些空旷冷清,显得一方实木桌案尤其郑重严肃。

    桌后,坐着的正是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黑发用紫金冠高高束起,脸上弧度如雕刻一般,五官明明是俊美柔和的,可此时狭长黑眉却弯成两道冷峻弧度,眼皮轻轻一抬,里面流露出几许薄凉神色。

    柳平儿心里先是一怵,她知道,皇上处理政务时最不喜人打扰,自己没有旨意不该冒然来养心殿……但皇上这是什么眼神啊?

    “说吧。”李翃简简单单地丢下两个字。

    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柳平儿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心想,如果她不拿唐泽之事做说辞,皇上也许根本就不会召见自己……

    她极力掩饰住内心波动,低下眉眼行了屈膝礼,才将蔺玄越教她的那番说辞讲了出来。

    “皇上,蔺侍郎在路上看到形迹可疑之人,探查后发现和贵妃娘娘有关,他不敢怠慢亲自追赶而去,又派心腹和臣妾私下说了,还叫臣妾一定要保密,禀告皇上一人就行。”

    虽然这番话模糊不清,很多细节都没有,但李翃一听探寻到了唐泽踪迹,心中猛然一动。

    这几日派暗卫四处寻人,封锁了城门,也不过是抱着一点自欺欺人的希望,因为他心中更倾向于她回到了自己未知的那个地方……原以为她会永远消失不见,可这会儿子,前方突然出现巨大的金色光芒,李翃心中产生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皇上?”柳平儿小心地唤了一声,她能看出,虽然皇上面色仍旧是淡淡的,但眸子里的情绪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高兴。

    其实这件事,她到现在都是懵逼的,唐泽不是呆在景仁宫养病吗?这会儿子怎么忽然被人劫持?

    蔺玄越让她来禀告皇上,却也不把话说清楚。

    她一开始自然是不答应的,唐泽被不被劫持与她何干?更何况,她可是巴不得日后见不到唐泽才好!

    可蔺玄越却说,要想扭转她如今的境地,多一个唐泽少一个唐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如果她帮皇上找回唐泽,皇上说不定会高看她几眼……

    如今看来,倒是让蔺玄越说对了?

    “他有说什么方向?”李翃问。

    柳平儿将蔺玄越告诉她的说了。

    李翃沉思一秒,径直站起身往殿外走去,吩咐随侍小太监:“去把御林军找来,朕要出宫。”

    柳平儿吓了一跳,忙说:“皇上要想找回贵妃娘娘,也不用亲自去啊,毕竟宫外危险……”

    她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李翃斜了她一眼,声音凉凉地说道:“你做的很好,但是,出了养心殿就该将这事忘掉,知道吗?”

    柳平儿在他微凉目光的注视下,心里不由颤了颤,低下头应诺:“臣妾知道。”

    “嗯。”李翃应了一声,便不再管她,转身踏出了殿外。

    他步子匆匆,外面飞舞的雪风卷起了黑色披风的一角,高大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

    柳平儿怔怔地收回目光,眼中有几分泪意。

    呆在皇上身边这几年,她并非不知道皇上生性凉薄,对于女人他似乎总是不上心的,就算没有唐泽,他的心也不会在自己身上。

    可是那个男人极权势尊贵于一身,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长相又英俊不凡,饶是知道,她的心也是忍不住会沉陷的……不过现在看来,她已经不该再期望什么宠爱了……

    柳平儿抬了抬下巴,手指一根根泄愤似的握紧,即使如此,皇上的信任和六宫之权,她使劲手段也要得到!

    冬夜里的风是寒冷刺骨的,刮过耳边就像冰刀子割破肌肤。

    唐泽不知骑马跑了多久,直到手指都被缰绳嘞得生疼,也可以听到身后紧追而来的马蹄声。

    此时,他只觉得内心犹如一万只草泥马践踏而过,蔺玄越……你他妈果然就是个蛇精病啊!!!

    “驭——”马长嘶了一声,蹄子高高扬起,一阵沙土掩面而来。

    蔺玄越竟是纵马横到了眼前。

    唐泽眼看着就要撞上,急忙勒紧了缰绳。

    马背顿时倾斜而下,蹄子高过头顶,手指僵硬不由一松,唐泽一个不稳竟坠落下来。

    “啪嗒啪嗒——”受到惊吓的马儿以飞一般的速度哧哧地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唐泽坐在地上:“……”

    蔺玄越翻身□□马,修长笔直的身影走到了唐泽面前,微微上挑的眼尾酝酿了一种讽意。

    “娘娘,天意如此,你就该随微臣回去。”

    唐泽拍拍手上尘土,从地上站起来。

    蔺玄越见她不答话,端起一副耐心的样子,说:“娘娘,此处距小镇没有半天的脚程是倒不了的,您不如和微臣同乘一骑。”

    唐泽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说:“蔺大人,这恐怕于礼不符吧?其实呢……你此刻放本宫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娘娘为何这样说?”蔺玄越见她这样,心里提了几分戒备。

    唐泽忽而璀然一笑,趁对方愣神的功夫,飞快地从发间拔下一支簪子。蔺玄越却似早有预料一般,轻松地侧过身子一避,正伸手要夺她手中的簪子,就见……唐泽一簪子捅到了马屁股上!

    马痛得嘶吼一声,尾巴一甩,蹄子一扬狂奔到林子里,夜色沉沉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蔺玄越:“……”

    唐泽见他吃瘪的样子,心情顿时大好,望了一眼来路笑着问道:“哎呀,蔺大人,你方才说这里距小镇多远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