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父子

胡咧咧的豆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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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自小习武,累年锻炼,身体底子是极好的。他的病本就是因心郁而起,食少觉乏,方才日渐消瘦。

    当朝堂暗流渐浮于明处,反激出了他骨子里多少年未再生出的倨傲犟执。

    朕自十六岁独掌乾纲始,处内政便一心效仿前贤,独善已身,从来厚恩待人,依礼使臣,朕待尔等以义为质,以礼行之,尔等以何报朕,,自除鳌拜,四十余年来,朕何曾再试过受人裹胁的滋味!尔等是想聚众反天么!朕亲授权柄三十余年,废皇太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们这帮大臣们到一个个抢在当头争先现世,唯恐落于人后!是唯恐失了“荐贤”良机,日后会少了你们的富贵,缺了你们的利欲么?!尔等一生荣耀,哪一样不是朕给你们的?朕给的了,便取的走!尔等以为朕如今真的老了?!尔等便是这般迫不及待?!

    ——康熙如是想。

    嗬!众□赞的老八!胤禩!康熙心内哼笑不屑。

    若不是太子事发,朕又先压制了老大,朕还不知道你竟有如此野心!你是自何时生此异心,始窥伺大宝的?

    朕怜你母家出身微贱,自幼慎行谨饬,朕看在你素日行事尚能体察朕意,诸事诸人均能安抚得当的本事上,赐尔与安郡王府结亲,原是盼你于朝堂内多得良助,少些羁绊,更好全心办差为是!你若体察朕之苦心,只纯心想做个贤王,朕也不会恼你,不会弱你,不会制你!

    你却是这些年来一味地寻捷路,走旁门,瞒上欺下,收买人心,蒙蔽朕心,辜负朕望!

    便是如此,朕尚期你能自律!削权夺爵,甚而锁拏,都是望你在这当口莫意欲生乱矣!朕念及父子情,于思念时召尔等来见,尔等却罔殆朕恩,反以为合机可趁么?你不顾朕一再警示,仍纠党自荐,可是宁孤注一掷,奋力一搏乎?众心成城?众意所归?是想逼朕无可奈何时,顺合尔等之意么?!

    哼!自小便连字儿都不肯好好去练!自小便妄图欺父蒙师!古语原是无差!见微知著,原始见终!

    那便至今日始!朕到要看看你翻得起多大风浪!休得怨朕!

    康熙拿定了主意。

    佛口蛇心、居心不净、阳奉阴违、素餐尸位……一个个的臣子们的表现,他都暗暗记下了,一笔笔的烙印深深刻入了他的心底。

    召见阿敏只是康熙玩心大起,思寻些轻松的一时起念。待见过阿敏后,康熙却默思沉想了许久。他想着此番见面时所探出的她和胤禛这几年来所思所想、所择所行的大概究竟。他又想起了在自己问到她上月缘何会带着巴掌印,哭哭啼啼离开四贝勒府时,阿敏赞那拉氏,揽责上身的答复,心下既感慨复又心酸。

    康熙在心底叹息……自己的儿子们还不如女子明白事理!他们哪里懂得什么叫敬天畏地,识大体,懂进退,知分寸!

    …………

    皇阿玛身体原无大碍,至服药始,未过得几日,便显见康健好转。

    胤禛安心之余也发现了自己下意识间生出的烦耐——只二哥的日日陪伴,于皇阿玛而言便是一剂最好的良药。不再生怒了,斥责也没了,膳用的正常了,面色也红润的多了。

    这没来由的妒心,令胤禛心惊。遭逢大变,人人都有改变,自己也不例外。幸反复自省后,心底蠢蠢油生的烦燥终还是被压下了。

    令他惊心的还有八弟的变化。那个阴霾从来不现形于色的八弟,竟在自己喜言圣体大安时,毫不掩饰地讲出了“圣体虽愈,将来之事奈何……”的言语。

    亲育、诚孝、伟人……这些话自皇父口中真切讲出,跟了自己十多年“喜怒不定”的训饬之语也蒙恩免记……自己是被皇阿玛连日来不吝其言的夸奖和赞誉,以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真的最终结果冲昏了头脑。

    为兄弟们进言,为二哥陈奏,实情都是有的,却不是为了哪个兄弟好,只不过想皇父多宽宽心罢了。胤禛心下完全清楚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什么,那些话就同劝皇阿玛进膳,服药一般无二,用的心思如出一辙。

    他更是万万不敢领受皇阿玛赞他独为废皇太子保奏, “深知大义”的“功劳”。从前的二哥也曾经是令人仰视敬服过的,可那是多年前的二哥。更何况如今的二哥……陈奏便也罢了,竟然是“保奏”!无论他的结果如何,自己怎么敢再与他攀附关系?

    “该帮谁就帮谁,该放弃就放弃,该争时再去争……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谁会最终胜利。你千万别因为我的话提前产生了野心!”初识阿敏时,她便提醒过自己。

    胤禛很快学会了让自己抛开一切杂念,只应付在当下。

    皇阿玛对十三弟的态度甚是奇怪。既不说缘由,也不责过失,就这么拘他在府中,一晃便是两个多月,只言片语都不再提起。

    不是没在皇阿玛面前有意提起过十三弟,胤禛却不敢多说。他只略提一提,再瞧瞧康熙微变的面色,便也只能停口了。

    十一月底,康熙的身体渐大愈,八阿哥胤禩也得了赦旨,复封多罗贝勒。趁皇父心情大好时,胤禛再次奏请探视十三弟,竟得了允准的旨意。

    …………

    “四哥,是皇阿玛要你来问我话么?”胤禛没想到,甫一见面,不知刚在做什么,自院落里哪个角落中钻出,跑至刚入二门的他的面前,在隆冬的寒冷天气中额头竟生出汗来的胤祥大笑着讲出的头一句话,便一语中的了。

    胤禛点点头,说道:“皇阿玛是有话要我问你,咱们进去说罢。”

    胤祥听了他的答复,却一点儿没迟疑,当堂就地便跪在了二门边上。待他行完大礼请完安,胤禛问出了康熙的原话:“皇上问:十三阿哥胤祥,你可知错在了何处?”

    胤祥叩头,认真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能知道的错处,在那日皇阿玛问话时听了皇阿玛教诲后,便都知道了。不明白的错处,如今儿臣仍没想明白错在了何处。”说完了,胤祥复又叩了个头,然后站起,大力拍着衫摆,弹去刚沾上的灰尘,呵呵笑道:“四哥可以回去复旨了。”

    胤禛见胤祥蛮不在乎的模样,有些生恼。

    他却知这个弟弟素来脾性是最好的,可他若是倔强起来,那也是任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死性儿,他原比哪个兄弟都难缠,他也是最最难哄的聪明人。

    听了这一问一答,胤禛便知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缘由了。原也该是由不得他能开口问的皇阿玛与十三弟之间的私语。

    “我连屋门边儿都没摸着,茶也没喝到,你便想赶我走了?”

    “没茶!”胤祥嘿嘿笑,表情甚是诡异。“酒到还留了几坛,都是特意留下的好酒,四哥肯不肯喝?”

    “两个多月了,你府内还能剩酒?”胤禛奇怪了。能从十三弟口中讲出的“好酒”,那便肯定不是内务府例行供应的东西。

    “嘿嘿~现成儿的没有,四哥肯帮我动手就有!后院几颗树边儿上埋的都是酒!我儿子闺女满月的日子,一次埋三坛!这会子加起来也有十多坛了。”胤祥舔舔唇。“爷一个多月没沾酒了。女人们烦,死活不让爷动手!爷懒得听她们唠叨!四哥你来了正好,一会儿你动手!爷耳根子也能清静!”

    胤禛一巴掌拍到胤祥脑袋上。“你也好意思!跟你儿子抢酒喝!”

    “喂!四哥,你轻点儿!”胤祥揉着脑袋,不服气继续辩解:“爷自已儿子的酒,给老子先解解急,就算他们进孝心了!有什么不行的!”

    “喝茶去!”胤禛三个字儿结束了二人在大门边儿的对话。

    端坐于内堂椅中,胤禛见胤祥心不在焉,手拿着茶盖只往桌上的茶杯处一磕一碰的耍玩,怏怏地似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

    他手臂横出一抹,胤祥手边的茶杯便跌到了地上。咣一声,摔了个粉碎。

    “你又犯什么夭娥子脾气?有什么事儿想不开的?跟四哥讲讲!”

    胤祥一打愣,复又嬉笑:“弟弟现在可穷,四哥打碎我一杯子,少说得赔我两坛酒才行!”

    见胤禛青了脸,闭着眼光火又压着火气的样子,胤祥忙又说道:“得,那就说几句正经话罢!四哥,听说前阵子你们几个都进了宗人府?”

    “你待在府里,消息到灵通!”

    “那是!四哥!你甭看弟弟这府内四围墙上都快被穿成了筛子,那风儿出的去,便也透得进来!”胤祥抬高了声音。“爷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么话,谁爱传哪儿便传哪儿去!”

    胤禛猛从胤祥嘴里听到熟悉的笑话,一个没忍住,便“噗”地喷笑了出来。

    “四哥,你笑什么?”胤祥一溜话脱出了口,才发现胤禛的失态,心中很是奇怪。

    “无事。”好在口中没茶。幸好幸好!胤禛暗念。他憋着笑,心想这笑话还真是不能讲。“府里被穿成了筛子”,这话要让阿敏听着了,不定能笑成什么样子,这原是她当笑话讲,形容过传说中四贝勒府的原话!

    只因这一笑,二人却也都轻松了。

    “四哥,你甭担心我。”胤祥认真说道。“顾好你自己。皇阿玛恼我是应该的,我知道我有错,只是想不通。皇阿玛英明一世,他能明白我的心意。”

    “你是不打算跟我说什么了?”

    “不想说,不能说。”胤祥的答案很简单。

    胤禛点点头。又问道:“你现在府上供给都是内务府配送的?”

    “是啊。”

    “怎么酒也不给你送?”

    “要过了,说没有供爷府上。”胤祥耸耸眉。“想是皇阿玛特意吩咐过罢。”

    “皇阿玛怎操心得到这种小事上?”胤禛一拍桌子,似有了怒意,声音也大了些。“皇阿玛派过几次人来问你话?定是有人私度圣意,借着此事给你下坎子!他们是不想伺候你十三爷,想早早的交了差事,好省了这份心!”

    胤祥一怔,既而微勾起了嘴角,口中却叹息道:“由得他们吧,挨多几日便也罢了。”

    “得了,你没话讲我便走了。等你想通了,回头四哥再给你送几坛好酒来。”胤禛站起,掸掸衣衫,出了内屋。

    穿好了外袍,胤祥送四哥出到内院门前时,胤禛似阻胤祥再继续送般,转身拍拍十三弟的肩头,只又低声交待了一句话:“少喝点儿。”

    胤祥“噗”一笑,突想起件事儿,便弯下腰拽开胤禛的衫摆,伸手捏了捏他的膝盖处,却没摸到想象中的物件,再抓一把胤禛的裤子,还是没有感觉,于是立起身时,又顺手在胤禛身上摸多了一把……

    胤祥一边摇头一边站起,一抬头,正对上了自家四哥快瞪的发直了的双眼。

    当胤祥摸上自己裤子的时候,胤禛便条件反射般紧抓了胤祥的胳膊,正瞠目结舌,尚未来得及问话时,便听刚立起身的胤祥冲自己问道:“四哥,怎么了?对了,你怎么没穿嫂子给你的生日礼物?”

    胤禛松了手。“什么礼物?”

    话问出口,才想起今年过生日时的惨淡情形——躺在宗人府的单间里足足闷睡了一日……那夜,是下意识中只想拒绝那些难忘回忆的一夜。

    “咦?她没给你啊?难不成没了我这个实验品给她汇报成果,她就真不敢拿出手了?”胤祥满嘴都是阿敏当初反复交待他时说过的新鲜词句。“那我也不同你讲了,免得她说没了惊喜,怪我坏了你们兴致。你回去自己问她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瞧嫂子,你帮我给她道个谢吧。我原说这些东西是个麻烦,她该欠我一份大情,这回却亏得是有它们……不然弟弟我这两条腿不废也该十天半个月起不了床了!嗯,对了,还有,她叫我带给十八弟的什么羊,还有什么狼的布偶……十八弟欢喜的紧……那会儿,咱们都不明白他说的话,他便说病好了再给皇阿玛讲故事……嗨……”胤祥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继续说道:“我想,皇阿玛该是让它们陪着十八弟一同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