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妖鬼一

也许陌生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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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鬼生下来时便非常人,她是死孕腹中的鬼胎,在棺材中哭着落地,刚一出生还未见着天便被恐惧的村民乱棍打死。

    路过的高僧替她申了冤,她还未生成怨气便被老和尚给净化了干净。

    老和尚助她入轮回,她不知是否是鬼胎畸形的缘由,竟已有了成人的心识,缠在老和尚身旁,不愿入轮回之道。

    她来到这世间,还未瞧见世间百态,自然不愿就这么入了轮回。

    老和尚瞧着她可怜,便允了将她带在身边,更教她如何运用妖法。她天资过人,没个几年工夫便练得大成,也没了兴趣再练下去。老和尚也从不要求她,由着她玩。

    后来老和尚收了个徒弟,等老和尚走了,她便又跟着小徒弟,小徒弟也收了徒弟,圆寂之后妖鬼便自然的又换了人跟随。

    直到不知第几任徒弟,是个书生模样,误入了瘴林,带回了一块藏着妖的树皮,做成了画卷的纸。妖鬼当时劝了书生,可书生已被妖气迷了心窍,竟设计重伤妖鬼,幸而得龙神搭救,才免遭毒害。

    龙神救妖鬼一命,且给妖鬼续命长生不老,便要妖鬼做一件事,到冰国等一个人,将一些交给对方。但在等到那人之前,不能离开冰国。

    妖鬼本是鬼,受着冥界的约束,在地府鬼神跟前发挥不出妖力,这回有龙神庇护,摆脱鬼之身,成为不老不死的物种,她自然欣喜无比,想也未想便连声答应。

    她接了龙神说的东西便只身到了冰国皇城,她能白火热的暖日下现出身体,她也能吃上各类的美食,这真真让她兴奋不已。可这样过了一年,两年,三年……龙神所说的人从未出现,妖鬼也出不了冰国。

    妖鬼是非人非鬼、非妖非魔的怪物。不知何时冰国周围其他的妖怪传出这样的话,而在人群中认识妖鬼的人很快发现妖鬼的相貌从未改变,反而诡异得愈发苍白,像厉鬼一般,令人恐惧。

    一直跟着老和尚,学不会时间人情的妖鬼晓得了落寞,尝到了孤寂。接着,她又独自一人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周围的小妖也渐渐消失,只有妖鬼,甚么都未改变,如活着的死人,最终只剩了了她。这回,妖鬼知晓了长生不老的痛苦,生出了后悔的情感。

    妖鬼后来一直在皇城游荡,时而现身,时而消失,她的脸色愈发惨白,再也无法恢复。她穿上了火红的衣衫想让自己染些暖,却发现更像了厉鬼。

    她对一切都没了期盼,直到有一日,皇城突然正午时雷声大作,接近黄昏时突然从天际传来龙吟,妖鬼听出那是龙神的吼叫,拼尽了一切力气寻到了龙神得残识,讨得了一死。

    待到龙神指定的人拿走了保管在妖鬼身上的东西,妖鬼便能一死,灵魂化为灰烬。

    那日,正是冰雪降生,龙吟吉兆,冰国举国大庆。同日,在龙吟之后、深夜降生的还有赵晓儿。

    赵晓儿出生便有惊天的哭吼,妖鬼被吵得烦了,便隐了身子飘到赵晓儿身前冷冰冰看着她,谁知那小肉团一般的婴儿见着妖鬼的鬼魅的脸竟刹的不哭了,伸出娇小的手,轻轻的拍在妖鬼脸上。

    婴儿的手掌软软的,也暖暖的,妖鬼全身阴冷,已太久没体会到这样的柔和的气息。她睁大眼看着赵晓儿,只见后者刹的张开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妖鬼一下落泪,却又被她迅速抹掉,跟着婴儿一起傻笑起来。

    谁也未见着这令人寒颤的一幕,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着一只怪物,相视而笑。

    赵晓儿很爱哭,可每回见着妖鬼、无论哭得多厉害都会立即破涕为笑,随着赵晓儿渐渐长大,她竟甚么人都不愿处,就整天缠着妖鬼玩。

    妖鬼也愿意陪着赵晓儿,宠着她。

    赵晓儿总爱做些让妖鬼心急的事,总爱看着妖鬼撕破那冷硬的面容,妖鬼像是不会生气,无论何时都对赵晓儿纵容。唯有一回,赵晓儿趁着妖鬼不在,深夜连伙几个地痞逃出皇城,妖鬼在她身上加了无数保护,稍有动静妖鬼便能感应,那夜同赵晓儿一同的地痞出了皇城便将人打晕了拖到树林□□,幸而妖鬼来得快,否则不晓得会发生甚么。

    那夜妖鬼一身火红都抵不住她眼中的怒火,将赵晓儿抱回闺房,便冷冰冰的站在榻下,等着赵晓儿睁眼。

    赵晓儿早醒了,她只是想看妖鬼变脸的模样,这回她是真见着了,妖鬼狠狠咬着唇,满脸的泪。

    赵晓儿被那些晶莹珠子砸得心都碎了,她一下抖着手指,停都没法停下。她只是想看妖鬼为她担心,她只是想妖鬼宠着她,她刚出生便见着了妖鬼,她会叫的第一个名字便是“妖妖”,她从小到大身旁都有妖鬼的守护,她无论遇到甚么妖鬼都会挡在她身前保护她。她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在她心中妖鬼无所不能。她的妖妖有绝艳冷硬的面容,女子纤柔却有霸道凌然的气概。

    可这刻,妖鬼哭了。

    因为她赵晓儿的无知幼稚,妖鬼落下了烫人的泪水。

    这世间眼泪这东西最不该出现在妖鬼的脸上,她绝非那种摔下去会疼得落泪的人。

    “妖妖……”赵晓儿手足无措的走出妖鬼身前,她身上还有男人留下的气息,这全诉说着她的任性与可恶。她将自己作为赌局的筹码,赌的是妖鬼的心。

    她根本不明白妖鬼在见着那一幕时的恐惧,她根本无法理解妖鬼在无数岁月中、亲眼看着一个个熟知的人无声离去时心境。

    妖鬼留着泪,双目通红,却依旧冷硬,那咬着唇畔的倔强让人心疼,赵晓儿手忙脚乱的抹着妖鬼的眼泪,可那眼泪像奔涌的河流一般止不住、沉沉滴落。

    最后赵晓儿也哭了,抱着妖鬼腰,整个脑袋埋在妖鬼肩窝不停抽搐,她并未说自己哪儿错了,她只是见着妖鬼落泪便心痛不已,流泪不止。

    后来赵晓儿安分了许多,依旧缠着妖鬼,喜爱不停唤着“妖妖”,喜爱拉着妖鬼躺在后院的蓝草堆上。只要妖鬼不现身,除了她便无人晓得妖鬼存在。

    她任性的想要将妖鬼占为己有,她拉着妖鬼手,学着别人讲的,手指与妖鬼交缠。

    她正正的看着妖鬼的双眼,里边是迷恋的涟光。她慢慢朝着妖鬼靠近,在妖鬼脸颊轻轻的落上浅吻。

    “妖妖,你会一辈子陪着我么?”

    妖鬼抚着脸颊一愣,却从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