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春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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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森林深处,塔尔背着杰瑞大步朝前,老猎户拿着削尖的树枝紧随其后,还有两个兽人均化成兽型有意的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杰瑞东看看西瞧瞧,不时问出几个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缓和队伍沉默的气氛,但一阵笑声过后,随之而来的沉默变得让人更难以忍受。

    杰瑞回想起兽人把他救下以后的情景,他们原本打算马上把他送回去,但他听说塔尔要去波尼城后,执意要跟过来,兽人们都是头一回和小雌性相处,见杰瑞那副如果把他送回去他就去死的模样,吓得立马打消了带他回家的念头。

    和杰瑞一起历经危险的小动物在被塔尔救下之后,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每天都跟着杰瑞,杰瑞到哪儿,它就蹦蹦跳跳的跟上。老猎户告诉杰瑞,那只小动物其实是猫兔的幼崽,猫兔十分罕见,猫兔的幼崽更是千年难寻,它们性情温顺,对气味十分敏感,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杰瑞一听,认为自己捡到了一个宝贝,死活要把猫兔留下,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白团。

    跟着兽人走了一会儿,胖嘟嘟的小白团便走不动了,挪动着身子蹭蹭塔尔的裤腿,塔尔脚步一顿,停下来看着小白团。小白团见塔尔在看它,抬起小脸,羞涩的一笑,露出两颗大大的板牙,睫毛像把扇子扑闪扑闪的朝塔尔放电。塔尔面无表情弯腰一捞,将小白团抱在怀里,继续走着。小白团转过头,冲在塔尔背上的杰瑞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是夜。老猎户见杰瑞和小白团依偎在一起,盖着一床兽皮睡得正香,便悄悄的走到塔尔面前。火堆摇曳,塔尔见老猎户过来,又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榉木。老猎户靠着塔尔坐下,不客气的拿了一块刚刚烧好的肉干,用缺了一半的牙艰难的咬着。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老猎户将外面硬的部分咬了扔掉,吃下软乎的部分。

    “去波尼城一趟,把想问的事情问清楚。”塔尔拿过一块肉干,用杰瑞的匕首将外面烧焦的肉刮干净,遂递给老猎户。

    “我们一起去吗?”老猎户不客气的接过,继续慢慢的咀嚼着。

    “不,我一个人去。”塔尔停顿了一会儿,“在那之前,我会把你们送到木屋。”

    “木屋?”老猎户多年没出过贝尔城的领地,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地方。

    “波尼祭司送给夏的一块土地。”塔尔解释道。

    “那小子挺能干的啊,连波尼城都被他挖了一块去。”老猎户露出一个憨实的笑容,打趣道。塔尔听后,略带骄傲的点点头。老猎户又说了几句,而后拿起插在腰间的匕首,继续削他的树枝。

    一天之后,塔尔一行抵达了森林木屋,在安顿好其他人之后,塔尔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而是快速赶往波尼城。塔尔肆无忌惮的奔驰在森林中,灵活的跳过低矮的灌木丛,享受以前独自生活的自由。在他的心中,虽然喜欢风在耳边呼啸,喜欢维持兽型在森林中捕猎,但他并没有对独自生活有过留念,或者对现在的生活有过一刻不满。和喜欢风一样,他也喜欢听夏睡去后浅浅的呼吸,和喜欢维持兽型一样,他也喜欢用双手去保护夏和他珍惜的事物。

    思绪在时间中飞驰而过,等塔尔停下思考时,抬眼望去,他已经站在了波尼城的城门底下。他迅速变回人形,负手在后,冷冷的看着城门上对他剑拔弩张的守卫。

    “你、城下的是谁?!”一个守卫虚张声势的吼道。

    但塔尔丝毫没有受他的气势影响,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将衬衣的袖口卷上去,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一只手将腰上的短刀拿出来,干脆的甩在地上,然后将插在靴子里的匕首抽出来,同样的扔在了地上。

    “我是来找奥克利的。”

    红塔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将喧嚣隔绝在门外,,塔尔一步步的走向大厅,在光滑的石板上敲出沉重的旋律,穿过玄关,便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侧是描绘祭祀火神的壁画,精妙绝伦,让人叹为观止,但塔尔无心欣赏,径直走着。走了不到五十步,塔尔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宽阔的房间里,只有正中央放着一把椅子,奥克利坐在上面,不动声色的打量来人。奥克利没有起身迎接,只是淡淡的开口说了句“好久不见”。

    “嗯。”塔尔点头算是回答。

    “夏让你过来的?”奥克利笑着问道。

    “嗯。”塔尔灰蓝色的眼睛静静盯着奥克利,奥克利被这么不带感情的盯着,虽然说不上舒不舒服,但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还是个滑稽却不能使人愉悦的小丑。

    “他真是神机妙算啊,我昨天刚拒绝了他的弟弟,今天他就派你来当说客了。”奥克利收起笑容,无情的讽刺道。

    “他只是让我问你,木屋是不是随他怎么处置都行?”塔尔冷冷的说道,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回荡。

    “既然送给他,他怎么弄都行,他要用来做什么?”

    “堆火木。”

    “哈?”奥克利不明所以的看着塔尔。

    “贝尔的火木无法从瑞德的边境通过的话,瑞德的火木也别想到达波尼。”

    “他要怎么阻止瑞德的火木?”奥克利饶有兴味的等着下文。

    “抢。”

    “谁?”

    “你们。”塔尔略微停顿,等奥克利反应过来,便继续说道,“你们假装成贝尔人抢瑞德的火木。”

    奥克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夏的此举,还真是往自己脸上抹黑啊。不过,仔细一想,他们若是装成贝尔人抢瑞德的火木,那么事成之后,克莱一定会暴跳如雷,但无论他再怎么想把夏给杀了,最终他为了利益都会向夏妥协,开放自己的边境给贝尔的火木通过,以此换取自己的火木到达波尼。

    “为什么是我们抢,你们在旁边看着?”对于夏的借刀杀人,奥克利还是心存疑虑。

    “奥克利,他们欠你们的太多,你不想亲自动手修理他们吗?”塔尔反问道。

    “你别说,我还真想给狂妄自大的克莱一个下马威,”奥克利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话锋一转,“夏还真厉害,他这招叫什么?”

    “‘围魏救赵’。”塔尔回答。

    奥克利:“??”

    塔尔:“……”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转头告诉克莱吗?”奥克利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

    “你不会,因为,奥克利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这些话,是塔尔自己的判断。

    确实,奥克利想道,在这件事中,他所扮演的角色完全是一个旁观者,克莱不知道抢他火木的其实是波尼人,会把所有的罪怪到贝尔人身上。当然,就算对他没有利,作为一座城邦的祭司,他的尊严也不容许他出卖秘密。

    “我答应和他合作。”奥克利欣然点头。

    “他说,‘我很荣幸能参与火木交易。’”塔尔回答道。

    奥克利突然感到肩膀一松,来自瑞德的压力骤然离去,他悠悠的站起身,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奥克利转身回望时,不知什么时候,塔尔已经离开了。奥克利看着房间唯一一个通道,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本来他还打算和塔尔聊聊夏和他肚子里的兽崽的事情,看来又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完成任务后,塔尔的脚步也悠闲起来,一向不喜欢人多的他,居然晃进了一条人潮拥挤的街道。街道两侧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常见的,比如陶罐、兽皮等等,也有塔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波尼人所居住的地方有一种特殊的细藤,他们用这些细藤做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绳子、背篓等等,塔尔在一个波尼人的摊位前驻足了一会儿,最终用身上的兽牙换了一些细绳。

    塔尔轻装前来,也没带什么东西,换了细绳之后就没有可交换的东西,正在无所事事之际,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他转头一看,琥珀色的双瞳,和夏七分相似的外貌,不是鲁夫又是谁。

    “塔尔,你怎么在这儿?”鲁夫瞪着双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今天下午轮到他和甘曼出去游走交易,没想到刚走到一号街,就见到不可能出现在波尼的人。既然塔尔来了,那就意味着哥哥也来了,鲁夫急忙朝塔尔身后看去,但并没有夏的身影。

    塔尔将他来波尼的目的一说,而后又听见奥克利已经答应合作,鲁夫突然意识到自己考虑漏了什么。奥克利作为火木交易的受益者,如果他突然放弃瑞德城的供给,势必会惹怒瑞德,瑞德若再拦下贝尔的火木,那波尼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鲁夫和甘曼将塔尔带回了贝尔人聚集的二号街,比格见到塔尔十分高兴,心想又多了一个好帮手。塔尔环视四周,摆摊的都是一些脸熟的人。突然,他扫到一张熟悉的脸,仔细一看,那人一头金黄的卷发,孩子气的相貌,和在自己背上待了一天的小雌性一模一样,此外,那人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属于虎类的气息。

    “你是杰瑞的父亲?”塔尔从洛特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安德的伴侣不在城中,如此想来,不在城中,那一定是在贝尔商队中了。

    “对,”面对塔尔的突然询问,那兽人惊呆了,不得已比格只好替他回答,“你怎么会知道?”

    “杰瑞在波尼边境的木屋中。”

    听塔尔这么说,兽人整个人僵在原地。比格又询问了塔尔几句,一旁听着的兽人身体越来越僵,听到杰瑞被巨鹫袭击,兽人一阵眩晕,额头的冷汗直冒。

    虽然杰瑞调皮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会这么野吧?!

    “比格,我现在出城一趟!”说完这句话,兽人抬腿就朝街尾跑去,没想到的是,街上的人群突然朝他相反的方向涌去,这么一来,兽人倒被人群推回了原地。

    “怎么回事?!”比格抓住一个波尼人大声的问道。那个瘦小的波尼人突然被那么一个高大的兽人抓住,而且还朝着他的耳朵一阵吼,吓得差点晕过去。

    “我、我,瑞德人刚才放话火木明天下午就到,先到者先得,大家都是要赶去交换火木!”波尼人用力的挣脱禁锢,灵活的挤进人群。

    “瑞德人承诺在这次春祭期间,会举办一次最大规模的火木交易。”甘曼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带回了这样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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