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荷兰水、荷兰澄”

风中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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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千担放眼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低矮房屋,密密麻麻。地上湿湿滑滑,还有不少白天开摊时留下的杂物污秽。外面大街上的微弱灯光映照之下,中间一条路道,两旁都是已经收业的摊铺,但是一个人影也不见,像是内里机关重重,更让人有点胆战心惊。

    “打仔洪”一早已经按规矩将“请将”拜贴送到来三栏之内的公会,也知道此时三栏内的高手早就布置妥当,单等他四人前来,所以一点也不吃惊,大步走上前去,高声道:“‘聯興顺’武执事洪带妹,有事求见。”

    但过了良久,栏内毫无声息。一向横行无忌的“火麻仁”现在却有些畏手畏脚,低声问“打仔洪”道:“带妹哥,现在怎么办?”

    “打仔洪”微笑道:“今晚来请将,就料到要‘闯花街’的了。如果在这里畏畏缩缩,只会让人取笑。我‘打通街’的招牌还不想今晚毁在这里。”说完就举步向前走去。

    “火麻仁”脸上一红,看了看龚千担和“鬼仔谭”一眼,表情复杂,就快步跟了上去。

    四个人两前两后,走进栏内,都没有说话。走了一阵,“鬼仔谭”拉了拉龚千担的衫尾,龚千担立时会意,向后看去,看到来路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影影绰绰站了七八个人,手上都拿着家伙,黑黝黝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鬼仔谭”低声道:“他们手上的都是杆秤!”

    前面的“打仔洪”已经停下脚步,因为听到面前有人大声笑道:“‘打通街’果然是‘打通街’,胆识过人。既然入来了花街,那就封路口吧!”

    有两个人站在去路之上,一左一右,虽然天气开始转凉,但是都穿着夏天的短衫,左边那个手上还拿着个玻璃瓶正在对着嘴喝。

    “火麻仁”低声对龚千担和“鬼仔谭”道:“这两个就是果栏的主事,‘荷兰澄’和‘荷兰水’两兄弟。”

    省城在康熙年间就是全国唯一的通商口岸,向来是外国商品的往来之地,鸦片战争之后外洋货物更是如潮水般涌入。而老省城居民对这些各国货品都贯以“荷兰”通称,因为“荷兰”曾是“海上马车夫”,最早为省城人所认知。

    据说在二十年代初,已经有外洋的汽水销入,价格便宜而且对于省城居民来说口味新鲜,很受低下阶层的欢迎,一律通称为“荷兰水”。这两位位列三栏“九大簋”的高手,就是绰号“荷兰澄”和“荷兰水”的两兄弟,专以销售批发外洋水果和汽水为生,手下门生伙计众多,兼且好勇斗狠,名震西关。不问而知,左手边那个拿着玻璃瓶的肯定就是“荷兰水”了

    “打仔洪”笑道:“劳驾两位‘荷兰哥’先出来迎接,真是够面子了。”

    那个拿着玻璃瓶汽水的“荷兰水”,大概有三四十岁年纪,身材长得却不是十分强壮,对着“打仔洪”道:“洪执事向来甚少来到三栏,今晚究竟是有什么贵干?”

    “打仔洪”见他明知故问,只好道:“我今晚来‘三栏’为的就是‘老聯’和‘十三行’的生死片,故此要来三栏‘借将’,还请几位主事念在多年的情谊,给几分面子我洪带妹。”

    “荷兰水”哈哈笑道:“你‘打通街’的名气这几年是如雷贯耳,威震西关。想不到今天也有来求我们‘三栏’这些下九流的人的时候。不过,我‘荷兰水’虽然只是个卖水果的,还有点骨气,不太喜欢给人家面子。”

    “打仔洪”暗暗叫苦,他深知自己这几年为了抗衡‘十三行’,以至在省城风头太盛,招摇过甚,岂知却遭来“三栏”英雄的妒忌,现在听这个“荷兰水”的语气,摆明就是不满意自己的风头。

    “火麻仁”道:“我们大家份属同门,这次‘生死片’关乎重大,难道众位‘三栏’英雄会袖手旁观吗?”

    “荷兰水”瞪了“火麻仁”一眼,道:“我还以为是哪个,原来是沙基的赌档看场卓仁哥呀。”“火麻仁”平时是担任沙基所有赌馆的看场,一向为“三栏”中人所不屑,现在听“荷兰水”的口气十分轻蔑,忍不住心中有气,刚想发作。

    “打仔洪”挥手制止他,然后道:“那看在‘其昌先生’的份上总可以了吧?火麻仁怎么也算是他老人家的拜贴门生。”

    “荷兰水”哼了一声道:“这次的‘生死片’本就是他‘火麻仁’自己闯出来的大祸,与我们三栏有什么关系?如果是‘细眼皇帝’亲自来到,我们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就凭你们两个?”

    “火麻仁”再也忍耐不住,道:“挑那星,‘荷兰水’你个短命种,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火麻仁’是‘太监洞房’,没**用啦?”说完冲上前去就要动手。

    还未等他走上前来,旁边的“荷兰澄”突然大喝一声:“动手!”就听见“哗啦啦”地巨大响声,两旁黑漆漆的摊铺突然排山倒海般就飞来无数物事,朝着“打仔洪”四个人劈头盖脸而来。

    “火麻仁”一时不曾防避,额头上就被那些物事击中,痛得哇哇大叫,这时才看清楚居然是铺天盖地的水果!有橙,有苹果,还有斗大的沙田柚,好像是下了一场水果雨一般。原来在两旁的房屋上早就埋伏着“三栏”的伙计,有一二十人不停地将一筐筐的水果推倒下来。

    “打仔洪”四人急忙闪避,还未得及避开,又有无数数不清的玻璃瓶扔了下来,顿时碎片四溅,除了“打仔洪”,龚千担、“鬼仔谭”和“火麻仁”都不及提放,脸上和手上立刻就受了伤。

    “荷兰水”大声喝道:“要想‘借将’,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再说啦!”说完就冲了过来,他的兄弟“荷兰澄”唿哨一声,守在街头的那七八个手下舞起手中的大杆秤也围攻上来。

    龚千担却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已经被那些水果和玻璃碎片弄得又慌又乱,黑暗中四面八方就有人挥动家伙打过来,那些“果栏”的伙计看来平时都是精于用大杆秤做武器,那杆秤上的铁钩锋利无比,还有几个人干脆就用那铁秤砣当成是流星锤兜头打来,差点就打到脑袋开花。

    “打仔洪”一手将龚千担扯过,将他推向前面,大声道:“‘鬼仔谭’和你先冲过去,这里有我来挡住!”说完就和“火麻仁”抵挡住众人。

    “鬼仔谭”和龚千担连忙就抱头向前冲去,没走了几步,就看见“荷兰水”和他兄弟“荷兰澄”拦住去路。

    “荷兰水”却不认识龚千担二人,喝道:“你两个寿头不怕死?”龚千担情急之下也不再多话,迎面一拳就轰了过去,“荷兰水”看见龚千担如此凶猛,心中有气,侧身避过,身手异常敏捷,反手就将那玻璃瓶打向龚千担后脑,龚千担刚来得及闪避,一旁的“荷兰澄”已经一脚踢将过来,“澎”地将他踢倒在地。

    龚千担虽然有两下所谓身手,但是眼前这两位是纵横“三栏”多年的洪门大老,街头对仗无数,所以一下子就被击倒在地。“荷兰澄”刚刚踢倒龚千担,“鬼仔谭”已经双拳左右开弓打了过来,“鬼仔谭”在香港受过西洋拳法专业训练,这一下组合拳完全是西洋套路,比龚千担的三脚猫“蔡李佛”就厉害得多了,饶是“荷兰澄”在“三栏”见多识广,但是却从未见过,一时间被他逼开了几步。

    “鬼仔谭”扶起龚千担,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龚千担摇摇头,刚才吃了小亏,当场也发了狠,大声喝道:“丢那性,冲过去!”说完又朝着“荷兰水”冲了过去。“鬼仔谭”也和“荷兰澄”混战在一起。

    龚千担虽然勇猛,但是讲到街头近身搏斗的经验哪能及得上“荷兰水”,加上他手上那个玻璃瓶原来也是武器,几个来回就被他打得手忙脚乱。反倒是“鬼仔谭”的西洋搏击拳法非常了得,而且身法灵活,所以一直占着上风,“荷兰澄”忙于招架。龚千担同“荷兰水”斗了一阵,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手上的玻璃瓶打中额头,顿时满头鲜血淋漓,视线受阻,又被“荷兰水”踢倒在地。

    “荷兰水”哈哈大笑道:“你这样的身手也敢来闯三栏?今晚就帮你埋单!”说完举起那汽水瓶,对着龚千担的头就砸了下来,突然听到好像响雷一声暴喝,一条人影扑到身前,“澎”地一声响一拳就将那玻璃瓶打个粉碎,那些玻璃碎片溅射开来,吓得“荷兰水”连忙低头闪避。

    他十分吃惊,抬头看去,面前站着的是神威凛凛的“打仔洪”。“打仔洪”一击即中,却没有乘势攻向“荷兰水”。他和“火麻仁”已经将那七八个“果栏”伙计打退,看见龚千担有危险,立即就冲过来相救。“荷兰水”单是看到

    “打仔洪”就已经怯了三分,转头再一看,见到“鬼仔谭”已经将“荷兰澄”逼到无路可退,这个时候埋伏在四周的几十个“果栏”伙计像潮水般涌了出来,将“打仔洪”四个团团围住。

    “荷兰水”喝道:“都给我停手!”“鬼仔谭”听他这样一说,就停下手来,没有再攻向“荷兰澄”,连忙将龚千担扶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