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池以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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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太晚,温母执意要两个人在家留宿。收拾好了房间,温母躲在门后面做小动作。

    温礼笑一笑,从书柜最后一个格子里抱出一只小型纸箱,打开,都是一些发旧的物品。

    “里面好像还有一本我小时候的相册,你先看着,我去去就来。”他说。

    康念好奇的翻一翻,果然从箱子里找出一本旧相册。她点点头,挥挥手说去吧,然后动手翻看起来。

    门再打开的时候,康念已经把箱子里所有的物品都拿出来堆在了被单上。

    康念坐在窗前的写字台前,伏案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

    温礼已经换好了睡衣裤,抄着手走进来。

    拿起手边的微型玩具汽车,开玩笑道:“打家劫舍?”

    康念哈哈笑,转过身来,彩色铅笔从右手换到左手。“摆出来的都不是我最感兴趣的,这个才是。”停顿两秒,她问他:“怎么样,你妈妈同你讲了什么?”

    温礼合上门,开始收拾床单上的“一片狼藉”。边收拾边道:“没什么,无非问我和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还问我见过你父母没有。”

    康念垂下眼睑,捏了下笔,半晌儿轻轻放下,起身过来。伸手滑过他的腰,慢慢收拢手臂,朝他看看,小脑袋轻蹭他的锁骨。

    “怎么了?”温礼抬手回抱她。

    康念微微叹气,“我爸妈最难搞,我都不想见他们。”

    温礼拍拍她后背,“好歹是你爸妈,要是真决定结婚,肯定不能瞒着。”

    康念抬头,忧心忡忡,“我怕他们找麻烦,在江边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他们像着了魔,就是中意程灏。”

    温礼也看着她,问道:“那你呢?”

    康念想都不想,“我还用说,我就是自杀也不会和程灏再有什么瓜葛。”

    温礼捏她蝴蝶谷,“别说傻话。”

    康念又叹气,整个人贴上他,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像被抽掉了筋骨。

    温礼轻抚她后背,停一停,问道:“要不……我先见见未来大舅子?”

    康念一愣。

    康丞亮还在江州,她和温礼交往反正已经不是秘密,让两个男人先见一面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我明天打电话给我哥,约个时间一起吃顿饭?”

    “嗯,你看着办。”

    把“童年记忆”放回书柜里,温礼拥着康念并肩坐在床上。

    散开头发,康念脑门前垂着短短几屡刘海,非常蓬松,染过的发色很浅。

    康念微微歪过脑袋,枕在温礼的肩膀上,皱起眉问他:“对了,我看你家里的摆设,好像你妈妈是一个人住?”

    温礼把她的手捏在手里,说:“嗯,我爸妈分居很多年了。”

    康念问:“分居?”

    温礼说:“感情不和。说出来你大概也不信吧,我爸妈从我小时候就不对盘,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一言不合就吵架,摔盘子摔碗,又要在我回家前收拾好,伪装成感情和睦的样子。”

    康念奇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吵架?”

    温礼侧脸朝她一笑,说:“我每次都躲门外偷听啊。”

    康念:“……”

    窗外黑了一片,零星几盏灯都熄下来,夜晚陷入沉睡。

    温礼吻她手背,把薄被拉上来一点,盖到她的腰间,“十二点多了,早点睡,明天想吃什么,我来做。”

    康念握住他手,“你今晚睡哪儿?”

    温礼手指向背后,“你隔壁。”

    康念笑一笑,“哦,今天吃素啊。”

    温礼两手一摊,作无奈状,“没办法,总不能在太后面前秀恩爱,这不是刺激老年人么?”

    “贫!”

    温礼哈哈笑,下床。

    人站直,手按在肚子上,“诶,晚上光顾着等你,饭没吃饱。”

    “这么晚了,吃了长胖的,明天起来多吃点咯。”

    温礼眯眯眼,“媳妇儿都追到了,胖一点怕什么呢?”

    康念作势要起身揍他。

    温礼后退一步,伸手拦她,“哎哎——我就出去吃个苹果!”

    温礼走到门口,拉开门又停住脚步,想了想回头看着康念,问道:“图大神,你会削苹果么?”

    夜晚偷吃,两个人坐在餐厅里不敢开灯。

    康念拿了把水果刀,一只碗。苹果皮削在桌上,削完了苹果切片切到碗里。

    最后剩一个四棱柱的苹果核,她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咬到了籽,吐在手心里,把碗里的苹果推到温礼这边来。

    “这个太酥了,”她说,“大概放得太久。不好吃。苹果还是脆一点的口感好。”

    “没事,我不挑”他进厨房拿了一只叉子出来,叉着苹果块吃。

    康念看着他的吃相,说:“你是不是经常大晚上干这种事?”

    他听了笑了,吃了两片,甜是很甜的,酥还是脆他倒是不在意。

    他故意问:“什么事?”

    康念道:“半夜凌晨里偷吃啊。”

    温礼说:“还好吧,你知道有时候值夜班,或者一台手术做到凌晨,出来之后饿得要死,又不能吃太多。经常切一块苹果或者喝点水,凑合一下马上就睡着了。”

    康念听完,低下眼眉去看他的手。

    一双像女人一样白净的手,掌握着生杀,能救人浮屠。

    看着他吃完,康念问:“饱了没有?”

    温礼舔舔嘴角,笑一下,“还行。”

    桌子上的另一只苹果没有削,康念看了一眼,拿去厨房放好。

    走到房门边,温礼又坐在她床上。

    她问:“又怎么了?”

    他抱着薄被,这原本是他的房间。

    “要不我们战斗一下吧?”

    康念走进来道:“不分场合干革命,你这样是违反纪律的。”

    他说:“饭后思淫·欲,这是老祖宗说的。”

    康念道:“你这是享乐主义在作祟,乖,回你房间睡觉去。早上我要吃包子喝小米粥,粥里放大枣的那种。”

    他笑道:“好好好。”

    他出门,给她关了灯。

    外面突然有敲门声。

    温礼听了两遍,敲门声逐渐密集,敲的正是自家的大门。

    听到声音,刚躺下的康念也跟着起来。

    康念出门,温礼给她做了个手势,要她回房好好待着。

    这座花园小区年代有点久了,又是学区房,一层楼里住着的孩子家庭居多,经常有人敲错门,或者有小孩子故意乱敲门,不过这么晚了,这种事还挺少见的。

    温礼走到门口,温母正被敲门声吵醒。

    “谁呀这么晚了敲门?”

    温礼食指贴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我看看。”

    他贴上猫眼儿望了望。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一打开门他就有些吃惊。他身后,温母也凑了过来。

    “四奶奶。”温语桐哭着进门,却被眼前的温礼吓一跳,想说的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还是温礼最先反应。

    “出什么事啊,跑这里来?”

    温礼的父亲是兄弟中最小的一个,排行老四。按照辈分,温语桐比温礼都矮了一辈,是温礼二哥家的女儿,是以她管小叔叔温礼的母亲叫四奶奶。

    温母穿着睡衣,披了件外衣把她拉进门:“哦哟你这是出什么事情啦?”看到温语桐一半脸上通红一片,皱眉问道,“你这个脸是怎么了呀?被谁打啦?”

    温语桐一提就哭,恨恨一跺脚,“余静若啦!”

    康念站在回廊里疑惑地往门口看一眼。

    疑惑是当然的,今夜,在看到程灏的同时,她理所当然还注意到其他三个男人——方天成、卫书洲和薛凯宾同时在场。

    而依偎在薛凯宾怀里的女人,她只见过一面就记住——当然是余静若。

    那个四年前给温礼带了绿帽子的女人。

    温语桐也看到康念,哭泣声骤然止住,不知所措。

    “康……念姐姐,你怎么也在啊?”

    天打雷劈她刚才提到了余静若的名字,希望这个未来小婶对余静若毫不知情。

    温母回头,神色尴尬,不断朝温礼使眼色。温礼却一脸淡定,招招手让康念过来,轻声细语:“没事,她都知道。”

    ——

    余静若回到住处的时候一肚子闷气。

    心里将温语桐骂了千遍万遍,恨不能将她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鞭尸。

    这个小婊·子不知谁给的脸,敢学电视剧里端着杯子朝她泼水,让整个餐厅的人看她笑话。

    余静若本就记仇,有仇当场能报就报,立时回了一巴掌过去。

    但她又事后后悔,毕竟泼的水很容易干掉,但巴掌印却可以作为小婊·子去温礼面前告状的证据。她要夺回温礼,就不能因为一个小丫头片子同他多生嫌隙。

    给自己煮一杯咖啡,房间里没开灯,完完全全依托敞亮的落地窗透进无尽月光。

    这座高级公寓作为薛凯宾送她的青春补偿,连带装修都是顶级奢华。她四处看看,两百多平,在江州最繁华的地带,单靠她自己,这辈子也买不起。

    而现在,这处临江公寓,是完全属于她的私产,她心里又获得一点可怜的安慰。

    玄关处的壁灯忽然亮起,一个身影不知在黑暗里隐匿了多久。

    余静若连忙站起来回头看,薛凯宾正单手倚着卫生间的门。

    他像是刚洗完澡,格子衬衣敞开着,胸口处被水浸湿了一块儿。头发上滴滴答答落着水珠,深深的眼眶下是一双精明复杂的眼神。

    余静若悄悄吸一口气,脸上努力堆出一点笑容,“三爷,您什么时候在的,吓我一跳。”

    薛凯宾静静盯着她,像看猎物。

    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来:“这么晚,去哪儿了?”

    余静若勾勾头发,心想他什么都不知道。回答道:“约了一个小朋友见面,很久不见了,以前的熟人。”

    她被薛凯宾的眼神盯到发毛,手心里出虚汗,腿都要站的抽筋。

    薛凯宾嘲讽的动动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招招手,对她说:“给我拿件新衣服来。”

    余静若得了指令,逃离似的跑进衣帽间。

    给他换了件白t。

    头撑过领口,还是被他的湿发弄湿一点。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余静若懂得,像他这种人,从里到外,从事业到自己都打理的整整有条,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余静若忽然想起温礼穿衬衫的样子,斯文俊秀,同样精瘦的肌肉,但气质温和,同薛凯宾的冷漠张扬全然不同。

    薛凯宾换好衣服,回身看着余静若:“你要懂事,别给我添麻烦,最好也别给我的朋友添麻烦。”

    余静若听得心惊,咽一下口水,佯装可怜,“……您……什么意思?”

    薛凯宾伸手捏在她下颔,笑的邪气又好看,“别找康念的麻烦,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余静若被迫抬头,脸色苍白,还想说什么,薛凯宾却已放手。

    他站起来,走的毫不留恋,“你提出的要求我全都满足你,是看在你跟了我四年的份上。但你知道,我的忍耐也有限度,如果让我知道你背叛我,你下辈子不会好过。”

    “三爷!”余静若慌了。

    “你瞒了我多少事情,我当做不知道,”薛凯宾关上壁灯说,“但不代表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