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握金樽

十三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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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弘晳回宫之时才得知步兵统领托合齐以抱病为由被解职,随之而走马上任的是隆科多。托合齐被解职后,阿玛的势力大打折扣,便连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等都成了皇祖父的眼中钉。据说皇祖父在朝上大发雷霆:“诸大臣皆朕擢用之人,受恩五十年矣,其附皇太子者,意将何为也?”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皇祖父已表明立场,阿玛在朝中一日不如一日。每个人嘴上不敢提,其实一个个都心如明镜。

    众人皆矢口否认结党,皇祖父当即将已经解职的步军统领托合齐拘禁宗人府。并下令将齐世武、耿额、鄂善锁拿候审,甚至嘲讽说:“齐世武乃最无用之人,犬豕不如。伊等将如此龌龊之人援入党内,有何益处?”

    “阿玛。”弘晳心中涌上一阵酸涩。

    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已惧怕登入这敦本殿,怕推开门,所见所感会让自己心寒。

    酒气,冲天的酒气,呛得几乎无法呼吸,和熏香的气味混到一处,乌烟瘴气,混沌不堪。胤礽手上把玩着鎏金酒樽,哭哭笑笑。

    自从托合齐因病卸职后,胤礽也称病缀朝,一连七日。

    “孩儿弘晳拜见阿玛。”弘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胤礽看上去已醉得神志不清,他将酒樽猛得往桌上一顿,半杯残酒晃出,溅了一手,“你来做什么?我谁都不想见!”

    “听说阿玛病了,弘晳前来探望,看看阿玛的病好些了没。”

    “滚!”胤礽抓着酒杯手猛地往门外的方向一甩,“快滚!”。酒杯里剩得一点酒也随着这一晃泼了出去。

    弘晳恍若未闻,仍在一旁站得笔直。胤礽仰起头,扬起酒樽往口中灌,酒樽俨然已是一个空樽,扬个底朝天,没有酒流下,“没有了!”他咕哝了一句,又高高悬起,抖了抖,张开嘴在下面接着,希望再滴下个一滴两滴来,可事与愿违,他颓然放下,嘲讽一笑,有些含糊不清道:“没有了,一点也没有了!”

    “没有了,不也是被阿玛倒掉的吗?”弘晳在一旁冷冷看着,恍然一笑,忽然走上前去,大力的夺去他手中的酒樽,使劲一扔,“既然没有了为什么不扔得彻底一些,为何还紧抓不放呢?”

    酒樽摔在地上哐当作响,咕噜噜得滚了几圈,滚到门边上停了下来,胤礽愣愣得望着那杯子,然后难以置信得望着弘晳。应该是想象不到,弘晳会有这样的动作。

    胤礽没醉,弘晳知道。他喝的那些酒,他不知暗中掺过多少水,哪那么容易喝醉。那些气味,应该归功于那些撒疯砸得几个酒坛子,他知道阿玛心里难受,不过借着酒装个疯,发泄一下。他也怕自己哪一日真醉了,是否还醒得来。

    “就算没有了,您也不想就此失去不是吗?”弘晳道,“只要您手上握着酒杯,酒没有了还可以再倒不是吗?失去那点酒又算得了什么?”

    “可您,现在分明是为了撒掉的那些酒,连酒杯都不想要了。”

    胤礽惨淡一笑,“可不?现在不是扔了吗?即使抓在手里,也跟扔了没啥区别。扔便扔了吧!”

    弘晳走过去弯腰将那酒樽拾起,重重放到胤礽的案几上,淡淡道:“扔了,不照样可以捡吗?”说完,他转身就走。

    “晳儿。”背后忽然一声唤,这一声口齿清楚,他回头,看见胤礽神色清明的望着他,他走了回去,胤礽将杯子塞在他手里,望着他郑重道:“阿玛心里清楚,这个杯子阿玛也不知能在阿玛手中几时,哪一日,阿玛的杯子掉了,你一定要像现在这样捡回来,替阿玛好好抓着。”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和阿玛是不一样的。阿玛信你,你一定有这个能力。”他紧紧的握住弘晳的手,声音有些嘶哑道:“答应阿玛。”

    02

    走出敦本殿,弘晳足上重若千金,他回到玉清宫,烟云正坐在院中等他,看见他,像松了口气般立即起身站了起来。

    几日不见,两人静静对望,她望着他,脸色些许苍白,形容瘦削,可朝她走来时还是尽量对她故作轻松得露出笑脸。

    她张开手臂,心疼得抱住了他,双手抚上他清瘦的背脊。他闭上眼睛,把脸埋在她肩上,深吸了一口气。

    他什么话都没说,她什么都懂,她感受得到他慌乱不安的心跳,听他在心里说:“以后,我们的路或许会很难走。”

    烟云亦在心里有如立誓般对自己说:“再难走的路,我都会陪着你。”陪你到死。

    03

    这段日子昕薇倒是过得格外清闲。

    京城大小地方十三皆已陪她逛遍,有段时间没看见那阴魂不散的石佳·莫桑,估摸着已经滚回喀喇沁了。

    她偷偷去绸缎庄买了红绸和绣线,准备开始绣自己的嫁衣。

    将鲜红的绸缎往身上一裹,她站到镜前,想象着十三和自己拜堂的情景,就感觉幸福溶进血液里蔓延了全身。

    也有不少媒婆来说和齐溟的婚事,京城多了去的官家小姐看中了他,那厮偏偏眼睛放到了头顶上,上个月,一个正三品的千金也被他拒了。他的年龄也老大不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闲得不得了的时候,她会偷偷跑到弘晳的那个包厢里,拔掉墙上的塞子,偷听隔壁包厢里的对话。当然,这段时间里,听到的最多话题都是关于太子。

    难得齐溟也闲了下来,陪她喝茶聊天。即将到冬至,寒气也越来越重,她手捧着茶杯,瞥了眼对面的那个包厢:“那家伙似乎有段时间没来了啊。”

    茶杯上袅袅上腾着水汽,齐溟闲闲靠在椅子上:“是啊。”说完淡淡问道,“怎么了?”

    昕薇微微起蹙眉:“我只听京城里头都传遍了,这一次,他的阿玛是不是真的要被废了?”

    齐溟懒散一笑,手指轻轻的敲着茶杯的外壁道:“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吧,反正又不是你的夫君,那么关心干嘛?”

    “咦,奇怪,难道你就不担心采绿了吗?”昕薇有不解的望着他,“我想,若是太子一家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当受到牵连啊。。。”

    “是啊,连你也觉得太子一家要出事了是吗?”齐溟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昕薇盯着他,不明所以。

    “所以呢?”

    “所以说,我快等到了是吗!”齐溟若有所思,一只手拈着下唇,另一只搁在桌上上,手指仍在一下一下的敲着杯壁,敲着敲着忽然停了动作,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若再次出现上次的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带她走。”

    昕薇手中的茶杯“啪”得一下掉在了地上。

    齐溟勾了勾唇:“知道她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