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二成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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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广居的举动让何瑾头痛不已,心绪绞成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相国府的用意。

    起初何瑾一心以为纪广居是冲着何晏黎而来意在联手扳倒国公府,但眼下何晏黎明目张胆的与纪广居亲密往来,国公府早已对其生出疑心,且有了何瑾的搀和,国公府不仅对何晏黎寒心对纪广居更是提防。

    一贯不偏不倚的国公府如今却在朝堂上有意与纪广居对立而站,眼下若说国公府对六皇子一党是无意交好,那对丞相府则是有心针对。

    凭国公府如今的地位,若陆韵之有意,想要攀附国公府的也不在少数,但陆韵之终究不是那种玩弄权术之人,他只一心为朝廷办事。

    话虽如此,但他陆韵之可不是那只知一味忍耐的软弱之徒,受人一尺不说敬人一丈,这受的一尺定是要全数奉还的。

    户部尚书齐安昌,右侍郎狄纶均为纪广居一党,今日朝堂之上,陆彦就将这二人轮番弹劾了一番。

    “齐安昌勾结私党虚报田地户籍,朝廷征收赋税一千万两,上报国库的却只有四百万两,尚不足一半。右侍郎狄纶为虎作伥,暗中替齐安昌遮掩罪行,蒙蔽圣听,齐安昌狄纶蛇鼠一窝按律当斩。”金殿之上,陆彦身着一品绯袍,腰系玉质革带,服上纹绣大独科j□j五寸,革带素雅雕刻简朴,他立于殿中字字雪亮,掷地有声。

    “臣附议!”

    “臣附议!”

    ......

    附议声四起,六皇子一党的官员全数站出,势必要借此机会将齐安昌这纪广居用来掌控朝野的右臂卸下。

    而丞相一党皆是静寂无声,垂首望地,心思各异。

    齐安昌汗如雨下,头大如牛,他瞧着一旁的纪广居,双唇抖抖索索地祈求着唤着“丞相”二字。

    前世国公府被诬陷之罪之前,陆彦就已掌基本握了齐安昌等人的确凿罪证,最终却是叫奸人抢先一步得逞,那时陆彦想要将罪证禀呈皇上为时已晚,国公府被抄家之时所有罪证几乎全被纪广居借机销毁。

    将齐安昌治罪已是数年之后,那时杜徵受到重用中通过不懈努力,替国公府平冤,将齐安昌这只纪广居的替罪羔羊收入了大牢。

    而今,情势已变,国公府提前收网先发制人,将了纪广居一军。

    瞧着陆彦,纪广居目色阴狠,他握拳咬牙,最后只得弃车保帅。

    纪广居深深瞧了齐安昌一眼,齐安昌立即知晓了纪广居的意思,眼中顿是一片死寂。

    ***

    户部尚书齐安昌及右侍郎狄纶被扒去官服戴着镣铐上街斩首示众时,何瑾正在院中品茶,那是何府四小姐,何婷自己所制的,昨个叫丫鬟送来,说是给何瑾的谢礼。

    离何瑾送去新茶给何婷品赏的那茬子事而已过多时,何瑾受何晏黎喜爱时何婷不将这回礼送来,反倒在何瑾不受待见之日送还回礼,瞧着这包茶叶,妙珠心道这四小姐可真是位怪人。

    何瑾抿茶,只觉此茶入口微涩,后味回味甘美,仿若清泉入口唯有清香留齿,在有心人眼中这茶如是泡法得当定是千金难寻的佳品。

    茶香飘渺,这是刚泡好的茶水,热气缭绕与杯口,淡淡的香气充盈着嘴鼻。何瑾刮盖再尝,暗赞一声好茶!

    何瑾弯眉浅笑,姿态悠然。

    眼下何晏黎虽不待见何瑾却也无法动摇她的嫡女之位。

    原本因为纪广居的有意提拔,何晏黎已经下定了心意要扶正安氏,但自打听说丞相府有意来给何婉下聘的是庶子纪羲禾,而非嫡长子纪文懿后,何晏黎的心里热乎意顿时凉了半截,要扶正安氏的事儿也待来日再说了。

    何晏黎是个见风使舵,见财起意的贪婪之徒,而今齐安昌,狄纶,两个丞相党羽刚被陆彦弹劾后抄家问斩,何晏黎这处就立马遣人带着几匹锦缎去了何瑾的院子,说是年关将近,这几匹缎子是给何瑾做几件新衣裳的。

    何晏黎遣人将锦缎送来时,何瑾刚品赏完何婷送来的茶叶,正思虑着要送些什么东西答谢她这妹妹。

    一匹匹色光滑亮丽的柔缎,叫丫鬟们搬进院里,何瑾后知后觉,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些个呈着锦缎的奴婢们竟个个都是她眼熟的,都是离了她院里攀上何婉那处高枝的丫鬟。

    何瑾把玩着手中茶杯默默不语。

    那些丫鬟捧着锦缎站成一排,妙珠心思敏捷,仅瞧着何瑾一样便知道主子的意思。

    妙珠眉梢飞挑,不紧不慢地踱步从那排丫鬟面前走过,边走边笑得无声,而后缓缓停下,目光利如刀锋,一顺溜地从丫鬟们身上扫过,叫人手脚打颤,“怎的,大小姐院子何时成那街头巷口的杂食馆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真是畅通无助呀!”

    布衣丫鬟们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只能瞧见乌黑的发髻,脸几乎都没法子看见。丫鬟们也有羞耻之心,离了院子的人哪有颜面再回来,今日之事全是何晏黎的主意。

    此时此刻何瑾代表的正是国公府的态度,她若收下了锦缎,收下了这批丫鬟,那便是应承下了何晏黎,让其又有心思做回国公府的“贤婿”。何晏黎的算盘打得响,他只当何瑾如几年前陆氏在世时一般懦弱,他这父亲给其什么,何瑾就必要接下,如此一来,贯来喜爱何瑾的楚国公自然也会瞧着何瑾的份上饶恕了他这一回。

    何晏黎正盘算着如何将何瑾收下自己锦缎的事儿传到国公府里,却不料,一送锦缎的小厮进屋禀报,说是那些锦缎和送锦缎去何瑾院子的丫鬟给大小姐全数转给了二小姐,如今那些缎子及丫鬟全在何婉院子里站着呢。

    只听书房里传来砰地一声,何晏黎手里的金石镇纸给他砸在了门栏上,向上弹起后落在了门外滚下了台阶,如此还不够解气,他单手握拳狠击案几,案几上的茶杯给震离了桌面,原地转了几轮而后倒在了案几上,一滩子茶水浸湿了桌上书册,却无法浇熄何晏黎心头怒火。

    比何晏黎火气更甚的还有一人,那便是瞧着院中一溜排端着锦缎的丫鬟,脸色气得煞白的何婉。

    何婉是个能忍的,就算手中的娟帕已给她绞破了,她也能扬起笑收下何瑾送来的锦缎,将这些个丫鬟们迎回院子。但转身回屋后,她那张盛满笑意勾人心颤的动人小脸顿时就变得狰狞,但绝美的脸蛋无论怎样都无法将她心中一切不堪的情绪都精准的呈现在脸上,美人儿心中再如何恶毒咒骂,她也长着一张能叫人轻易宽恕的脸蛋。

    就像现在,何婉打碎了一地瓷器,暗中瞧见的小厮奴仆都闭嘴不言,心中只道是何瑾的不好,是那骄横的嫡小姐给何婉难堪惹其生气的。

    虽是无意,但这些维护何婉的奴仆却是想对了何瑾的心思,何瑾的的确确是有意惹恼何婉的。

    纪广居用意不在何晏黎,何瑾便将目光投到了何婉身上,何婉处事谨慎,但在如何谨慎的人在气晕了脑子,心绪不宁时也会露出马脚。

    给了何婉难堪后,何瑾立即就叫唯一留在院中的小厮,安福子,仔细盯着何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很快安福子就带回了消息,说是查出了端倪。

    收下何瑾送来的锦缎次日,何婉就带着丫鬟出府去了满香楼。

    何府小姐偶尔出府品品美味无甚大事,但何瑾特意叮嘱安福子要留意何婉与丞相府的牵连,说来正巧,何婉一进满香楼,片刻后纪广居的轿子便落在了满香楼门外。

    若说丞相与何府小姐口味相仿倒也说得过去,但没几日后丞相府里就传出消息,庶子纪羲禾被养在了丞相夫人的名下,成了相国府嫡次子。

    何瑾听着府外传来的消息,对纪羲禾“嫡少爷”这个新称谓并不感到稀奇,她只是奇怪何婉有何本事竟能左右纪广居的想法?

    按理,纪羲禾被丞相夫人养在名下应是几年后的事情,但现在却已经发生了。

    换句话来说,何瑾的本事大,纪羲禾的也不小,纪广居万不会因为何婉的只言片语而扶正一个母亲卑贱早逝的庶子,除非纪广居原本就有意这样做。

    何瑾缓缓垂下眼睑,她心思暗转,有一道亮光滑过她的心头,她却错失了抓住的时机,叫那即将知晓的答案从指缝间溜走。

    “小姐,”璇鱼一声轻唤,打断了何瑾的思绪。

    “嗯?”何瑾睁眼瞧去,只见璇鱼面露喜色。

    璇鱼笑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宫中命人给小姐送来宫宴的请函。”

    能受邀入宫是每位官家子女莫大的荣幸,一封宫帖顶的过万两黄金,无不争相竞之,而前世何瑾无缘此事,今生受邀还是她头一次,且是在白玉簪子案件后,众人都在责骂她不知天高地厚之时,受的宫函。

    女疯子也能赴宴?何瑾若有所思的笑开,能不畏悠悠众口将自己这名声不好的女疯子列于宫宴名单之上的,除了那高座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