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三回

王老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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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君侧尧舜禅让,惜花笺珍而重之

    楼至正沉浸同门寥落的感伤之意,却平白给蕴果执了尘炳,不由蹙眉推拒道,“刚说了往生之人,不怕犯了忌讳,”蕴果谛魂闻言,竟不似往日纠缠,却爽快地丢开手道,“梓童良言大合情理。”

    楼至见他如此轻易罢手,心中倒有些不足之意,只是自己推拒在前,如今怎好回转过来投怀送抱,一面心下暗中盘算蕴果此番言行,正在绸缪之间,忽听得外间闺阁宫女奏报,东宫前来请安,便丢下此事起身为两人整顿衣冠。

    夫妻二人收拾已毕,携手来在外间,见质辛早已规规矩矩站好,见了他两人先行了国礼,因今儿给缎君衡拘着了,便不顾蕴果谛魂在前,委屈地扑进楼至怀中撒娇。楼至连忙抱起质辛安抚了片刻,又叫人将温在熏笼上的午膳端给质辛,叫宫无后好生看着他用膳,又应许了他可以在自己闺阁之中歇中觉,质辛放心满意足去了。

    蕴果见楼至此番溺爱,十分不以为然道:“你这般教法,只怕他行了冠礼还不得独当一面呢,这劳什子我却做不得了,便只为他铺路几年罢了,若到时他竟断送了祖宗基业,却不与我相干,咱们只捡那风景如画的地方闲散消磨,再别理会这几个小孽障可好?”

    楼至听闻此言,方知蕴果每每谈笑之时提起传位之事是真,只是离质辛成人却也说长不长的时日,心中也颇为顾虑他不能像蕴果谛魂这般乾纲独断,若只顾两人逍遥快活便贸然传位,岂不是置孩儿千古功罪之名不顾。复又想到今日听窗,那缎君衡却是学问性情原十分出众,若有他与十九郎从旁辅佐,却也并无十分担忧之处。

    蕴果谛魂见楼至眉目喜忧参半,不由笑道:“我不过说句玩话,你何苦放在心上,等质辛满了十八岁,左右还有缎君衡助他,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遣了人来问咱们也就是了。”

    楼至闻言点头道:“正是,今儿我原本有些嗔意,意欲找那缎君衡理论一番,谁知到了上书房门口,却隔墙听闻他一番教训良言,且喜他竟有些歧黄之术在身,质辛从小身子不好,有他在旁辅佐,你我越发可以放心了。”

    蕴果闻言,便知今日楼至虽然气势汹汹而去,却未曾与那缎君衡打个照面,方笑道:“既然今日未得相见,来日你我宴饮中宫邀他前来,也算答谢师恩,你心里觉得怎么样?”

    楼至点头道:“这也罢了,只是我蒲柳之姿,恐失了圣上你的掩面。”蕴果听闻他奚落之词,却不依不饶道:“才放了你一遭,却又来招我。”说罢打下帘子就要将楼至按住,楼至一回身进了内间道:“这可反了,你儿子就在外头用午膳呢。这且不说,方才是你自己丢开手的,如今倒来埋怨我……”

    蕴果谛魂听闻楼至此番怨怼,方知他心中对自己方才停手依旧耿耿于怀,当下也不分辨笑道:“等你哄着质辛歇了中觉,咱们去家庙里逛逛可使得么?”

    楼至闻言不解道:“这宫里只有一处太庙,这又不年不节的光景,平白去那阴森的地方做什么。”蕴果闻言摇头道:“这家庙原不是那个所在,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楼至闻言还想再说,谁知质辛竟撞了进来,十分餍足地拍着小肚子道:“如今缎师父叫我惜身养福,每日两餐,孩儿想着两餐却要吃下三餐的东西,还怕不能胜任,谁知倒也十分受用。”

    楼至听闻此言噗嗤一笑道:“缎师父教你效法古人,原是怕你脾胃弱克化不动,如今你竟努力加餐饭,岂不是越发存住了?敢情你是拿缎师父当幌子,找个由头来我这里寻好吃的呢。”

    质辛见自己的小心思给妈妈点破,脸上一红扑进楼至怀中道:“原是孩儿错会了意思,再不淘气的,缎师父还嘱咐我一定要歇中觉,晌午入部行走方能心里明白,母后哄我在你闺阁里睡好不好。”说罢猴在楼至身上不动。

    楼至没奈何朝蕴果使个眼色,叫他出去等待自己,一面抱起质辛安顿在内间深闺之中轻轻拍着他入睡。谁知质辛因今日放学晚了,还不曾与楼至稍加盘桓,便不肯就睡,又缠着楼至与自己说笑了半晌。楼至见他今日多用了几碗饭,也不敢立刻哄他睡了,便将近日入宫所得见闻一一说与质辛,权当故事一般敷衍出来,母子二人倒是言笑晏晏了半日,方才哄得质辛睡下。

    楼至见质辛睡熟了,细心掖好被角,因想着质辛睡相总不老实,唯恐他满床乱滚掉在地上,复又移过几个软枕堆在凤床外围,方才放心打起帘子出离内间。见蕴果谛魂在外等得不耐烦,兀自翻看自己妆奁之内的东西,不由噗嗤一笑道:“好没脸,看我内帏的东西。”

    却见蕴果谛魂自妆奁之中取了那九宫格的胭脂笑道:“当日那花笺子我还带在身上,此物原只有大婚之日用过一回,白放着可惜了,左右你进来便都穿用皇后常服的,不如索性女妆也使得,倒养眼得很。”

    楼至听闻此言并不答话,伸手夺了那九宫格的胭脂,依旧掷回妆奁之中道:“我又不是女子,只因与你成婚为了成全你的脸面才穿用女装,如今好容易穿了十几年也习惯了,你又想出这么个劳什子来作践我,当日大婚,只是打点妆容便费去我与无后一整夜的功夫,如今教我天天弄这个岂不是难为人么。”

    蕴果闻言笑道:“我知你再不肯的,不过说笑罢了。”说着解□上的荷包,递在楼至手上道:“你若不信只管打开看看,可不是日日带在身上的。”楼至闻言将那明黄金线绣成的盘龙荷包打开一瞧,却见内中果然是自己写的那张花笺子,上面赫然一枚烈火唇印鲜艳夺目,楼至见状脸上一红道:“你平白带着这个做什么,万一外头丢了,教人瞧见了倒失于检点,如今我进来,这东西更没用处,不如让我替你收着罢。”

    蕴果闻言连忙自他手中夺了,依旧仔细收好佩戴自己身上笑道:“使不得,上朝路上总要摩挲几回。”

    楼至见他这般恋慕,心中自然蜜意道:“这也罢了,你可仔细收着,万一丢了我是不依的。”蕴果闻言点头笑道:“这个自然,你赏的东西,我岂有不珍而重之的,如今时辰不早,质辛也睡下了,不如咱们去家庙里逛逛,”

    楼至闻言心中却也好奇道:“往日却不曾听闻这个所在,左右今日无事,去逛逛原也使得,只是近日睡得深沉,不曾听闻何处传来土木之声,怎的偌大建筑几天功夫就竣工了呢……”蕴果闻言笑道:“娘娘只管随我来就是了。”说罢携了楼至的手出离皇后闺阁,却见早有一驾琉璃八宝七香车停在外头。楼至见状疑惑道:“多早晚的路程,竟还要坐车过去,一会儿质辛醒了找我可怎么好?”

    蕴果笑道:“我早吩咐了你跟前的红人,他醒了自然入部学习,又有十九郎陪着,越发用不着咱们操心,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说罢将楼至打横抱起带入车中。楼至见他举止轻浮,脸上一红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当着人家的面怎好如此,将来教我如何弹压。”

    蕴果闻言笑道:“你也太小心了,自己家里怕什么,宫里向来都是个人自便,总有些风言风语,不过宫嫔寂寞对坐闲谈,原也不必放在心上。”

    楼至闻言,倒觉蕴果谛魂十分体恤下情,心胸宽广,原比自己更有见识,便放开怀抱道:“难为你就在风流富贵之地,年纪轻轻就想得这般通透,枉我自小生在佛乡,却总是一念执着……”

    蕴果听闻楼至此番感叹,知他心中暗自品度自己二人,不由失笑妻子心思缜密,因在车中无人,便搂了他在怀中柔声说道:“卿岂不闻琅嬛子曰:‘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人要是没些烟火气,何处安身立命?”

    楼至听闻这段禅机,心中却深以为然,心道蕴果谛魂年满十八岁才到佛乡修行,期间不过两三年光景,倒将此中真意领悟到这个份上,也算是难得,自己虽然身归佛门,却一生为尘缘所累,倒不如蕴果谛魂虽然身登大宝之位,却有如此开阔心胸,一面心中暗自且喜此人身为自己今生深可托付的良人,不由心意缠绵起来。

    蕴果谛魂见妻子十分柔顺靠在自己怀中,眉目之间似有缠绵之意方笑道:“如何,听闻我此番训诫便心生恋慕之意了?”楼至闻言脸上一红道:“好没脸,这般自夸算什么。”却见蕴果收敛嬉笑之色黯然道:“何人却无一念痴迷之时,若我当真心思通透,又怎能此生得你相伴……”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看来果子现在对皇位的兴趣远远不及对楼儿的兴趣大了。。。0 0,阿吉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