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刺杀,又来一波

风储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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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淡淡地将衣袖卷了回去,风姿飘然,对寻礼颔首致意。

    寻礼亦点头,对姬君漓道:“实在是一番感慨,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一切,似乎都照着预定的轨道,姗姗而至。

    在姬君漓和乐湮的印象之中,接下来应该就是苏轼劝解朋友,说了那么一番宽慰的话了。

    沉默了许久,却都没有人应声。这两人不由狐疑,默契地对望了一眼,又想到此刻的情景,装作陌生,又错开了视线。

    苏轼一直默默地听着,也没有说话,直到沉默良久之后,艄公重新把桨荡开,漪澜阵起,连圈奔散而去。

    坐不住了的姬君漓侧过头轻声问道:“苏兄,寻礼兄这番悲慨,实在让在下也悲从中来,苏兄有何高见?”

    这番话,任谁都听得出是在试探,苏轼抿了抿唇,依旧面色不改,低声道:“公子有话,不妨直言。”

    微带尴尬的姬君漓拂手而笑,将白衣正了正,“在下姓姬。”想到自己上船已久却还未通姓名,神魂已经被那个小丫头勾走了,自己都觉得丢人。

    他尴尬地咳嗽了声,又接道:“实不相瞒,寻礼兄这一番感慨,正巧戳中了姬某的心,亦不禁伤怀感慨,不能断绝。久闻苏兄才思敏辩,是以想问苏兄,也是求一番开解。”

    闻言,苏轼的脸色霁明不少,云破月来,皎白如雪的明月好不偏待地洒在粼粼的江面,艄公已哼唱起了渔歌,轻快爽朗,句子长短不一,听似曲子词,正是苏轼被贬黄州后新作的一阕。

    乐湮凝神听着,眸中已有倦意。

    苏轼把手置于膝上,合着音乐敲了两下,在股肱处发出几声低沉的回声。

    许久许久,他才淡然答道:“无法可解,随心为之,放旷处之,未尝不可。”

    这句话让乐湮傻了眼,原本睡衣阑珊的,也打了精神起来。

    不对啊,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她伸手,像见了怪事似的,在苏轼的眼前挥了挥,苏轼眼睑一拂,便看了过来,姬君漓以手成圈,置于唇边咳嗽,乐湮犹若未闻,桃花眼扑棱一闪,怔怔道:“不应该这样啊。”

    “应该如何?”苏轼提了两分声音。

    姬君漓仍在咳嗽,乐湮却已经傻愣愣地“祸”从口出:“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她摇头晃脑地背诵了一番,却见舱中的三友都诧异地望来,她心虚地低头吐吐舌头,小声不甘地道:“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不得不说,她这几句话令苏轼亦有点木然。

    这种木然,是一种心思被人完全洞穿了的惶恐,甚至不安。

    他不能相信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会有如此之辩,会成为他苏轼的知己,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宁可相信,乐湮是会读心术的。

    而且看她那么一副背书的模样,似乎,也分明了就是如此!

    这震惊之中,苏轼却是把头偏向了姬君漓。

    其实,姬君漓方才的咳嗽是一种警醒,亦是一种敲打,可惜这丫头该傻的时候往往很聪明,该聪明的时候却又往往很傻,若是方才起身将她拦住了……其实,他是做得到的吧,可是为什么没有起身呢?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直至苏轼这意味不明的目光沉然落到自己的眼瞳之中,他才恍然惊觉,然而为时已晚,不由得默默叹息了一声。

    他和乐湮这一唱一和,估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说苏轼,就连墨友和寻礼的目光也有几分探究考量的意味,且毫不掩饰。

    他又咳嗽了一声,想着怎么措辞,而自知闯祸了的乐湮,则把身子往后一仰,靠着乌篷船壁,纠结着一张小脸不言不语。

    而也就是在此时,平静的长江水面陡然窜出了十几道人影!

    这群人从水里一跃而出,连在船上撑船往来了几十年的艄公也没见过这阵仗,褐黄的脸色便是一白,里头的人注意到这情景,墨友当即大叫:“什么人?”

    那十几个人窜出来,便扑向了空中,夜色里,他们人人一袭黑衣,头遮巾面覆住面孔,只露出隼利的眼在外边。而除了这犀利明亮的眼,便是他们手中寒气蔓延的刀锋,最是晃眼!

    这几人似乎凌空站着,竟丝毫不落,将乌篷船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偏瘦弱的,手里扣着的一枚短匕已经飞射向了艄公!

    姬君漓脸色一沉,翻手一划,清蓝色的光晕一晃,便将满面惊骇的艄公扯了过来,飞刀钉在船板上,直没入刀柄,艄公被姬君漓扯过来,他抢上前两步扶住老人家,将他颤巍巍的身体拖入船舱,交给苏轼:“苏兄,此间事交给在下,你们不要出来。”

    此时此刻,苏轼以及墨友寻礼三人,心照不宣地不答话,却将艄公稳稳地接入了舱中来。

    乐湮吓得发抖,“漓?”这些人,还是姬氏一族派来刺杀族长的吗?

    果不其然,这两人是认识的,苏轼三友齐齐恍然。

    姬君漓回给她安心的笑容,紧跟着,拂袂而出,只是在转身的那瞬间,温柔的笑容凝在脸上,他眸光冷沉,清喝道:“姬氏族训,不得对老弱妇孺、手无寸铁之人动手,尔等问谁借的胆子?”

    他这一声,虽然不甚响亮,然后语气沉重,且含着沉沉的威严,以至于射刀的那人把一句“我连族长都敢杀,还有什么族规不能逾越的”收了回去。

    领头的站得最近,负手而立。

    这十几人看似齐齐悬在半空中,可也只是夜色里看不分明罢了,他们每人的脚下,都踩着一只玄墨色的灵鹫,这些灵鹫是姬氏特训的,驼个把人委实不在话下。

    领头人哂笑,“族长,你还是乖乖陪我们回族中受审吧,尽早把王权交出来,你我也好早些了事。”

    “我还是那句话。”姬君漓不动如山,“有本事自己来拿!”

    领头人拍了拍手,似欣赏似讥讽地笑道:“这族长的气势架子,到真个威严!若只是族长一人,我倒也许会忌惮三分。只是不知道,族长你如何能护得住这一船的人?”

    真卑鄙。姬君漓冷着脸暗骂。

    乐湮整个人都急慌了,她真的很怕姬君漓干不过啊。

    之前接连出事,都是因为身体不好吧?后来,在易魂石的调养下,脸色健康了不少,身体似乎也已经痊愈,可是到底如何,乐湮是不知道的!不但不知道,也不能请凡界普通的大夫来瞧,而碧珑和溯时那一人一鸟,也是得了某人的授意似的一直对她讳莫如深!

    她担心坏了都。

    就在此刻,那十几人突然亮出冰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水汽氤氲的江面上,长风凝成了冰屑,宛如铁棱子齐齐射向船舱而来!

    姬君漓微微皱眉,压着的一只手终于腾空划出一道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