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节四圣杯问答[二]

以雪为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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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悲。

    这种定义往往被阿尔托莉雅运用在他人的身上,她在过往的时间中也的的确确看到过许许多多可悲可叹的人物,壮志未酬的战士、生死相隔的恋人、纸醉金迷的贵族、焚香煮鹤的稚子、未老先衰的智者……凡此种种多不胜数,然而,在她的心中,自己从来就不是属于可悲的人物。

    她是谁啊——

    骁勇善战、知人善用、英勇无畏、流传千古、盛极一时的完美之王,为故国立下无数功绩的明君,不列颠独一无二的王者,亚瑟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哪怕王者终究以不幸的结局而告终,然而,在不列颠的一切荣光都不曾在她的身上所消减,被万人憧憬膜拜的王!

    ——但就是成就如此伟业的王,却偏偏在自己唯一的子嗣眼中看到对于她的可悲和怜悯。

    多么的令人啼笑皆非啊,真真是可笑至极!

    但是,阿尔托莉雅却笑不出来,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是怎么开始的呢?

    狭路相逢。

    在寻找自己御主纱条绫香的道路上,阿尔托莉雅意外的遇上了骑士莫德雷德,不,这根本不能称得上是一次偏离预计的意外相遇,而是等候已久的骑士莫德雷德站在阿尔托莉雅的身前,以一种绝对坚决的姿态阻拦了她——

    仿军式的白牛仔着装,银质的金属钮扣一节节的搭在外套上,一丝不苟的着装显出一种压抑般的凌厉气质,挺直了如松般耸立的背脊,配合上金发碧眼的相似外貌,有那么一瞬,甚至让阿尔托莉雅产生一种对着镜子的微妙错觉。

    套在贴身的修长牛仔裤外的浅棕色长筒靴发出“哒哒哒”的脆响,莫德雷德从黑暗中走到了夜间的走道灯光下,凝聚起浅晕的光芒,异样的颠倒感,她抬眸正对上阿尔托莉雅肃然的表情,浅浅的勾起嘴角,谋划出一股过分自傲却又谦卑尊崇的矛盾感。

    阿尔托莉雅在眨眼的瞬间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紧紧抿住下唇,似乎之前着急与寻找绫香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已经消失无踪,无端的显出凉薄无情的锐利冰冷,明明是与莫德雷德极为相似的容貌,却偏偏造成截然不同的、令人不能抵触、凛凛威然又高贵纯洁的气质。

    光凭外表恐怕很难分辨像是双胞胎一样的两个人,不过非要论起两个人之间的区别的话,最鲜明的就是彼此的气质了,叛逆不羁的战士和趋于神性的王者,任何人在此时望去都可以一眼看穿两个人的身份,而不会产生丝毫的混淆。

    骑士、骑士王,仅仅一字之差,但却是千差万别。

    “……我一直以为你死后选择去往阿瓦隆。”

    沉默以对,阿尔托莉雅面对莫德雷德这仿佛质疑的声腔,只能做出这样的对策。

    莫德雷德不以为意,反而轻轻的笑了出来,她是想要表达一种正面的喜悦,但这笑容却显得有些阴冷,不过喜悦的微笑对于骑士莫德雷德来说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从出生开始,她就讨厌接触所谓的人类,像是一个天生阴郁的自闭症患者一样处于自己的世界中,直到见到亚瑟王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丰姿之后,才开始学会融入人群,但就算是如此,她一向也很难对自己的同伴露出毫无保留的微笑。

    “但看到你站在这里的这一刻,我才明白了你的计划,真让人难以想象,为什么我身前没有明白这一点呢?……是啊,你可是亚瑟王,不列颠的亚瑟王!而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骑士……所以,我才会死在你的手中。”

    “那样的话,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个战场?”莫德雷德的声音又莫名的尖锐起来,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然眯起眼眸,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是圣杯。对,你想要圣杯,你想要圣杯许下什么愿望呢——亚瑟王。”

    这是一段堪称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的话语,但阿尔托莉雅却清楚的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些什么,她轻微的掀了掀唇皮,最终却又无法诉说什么,长久而沉默的沉默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像是有什么抽取了周围所有的空气,让彼此的气氛形容如此紧迫而压抑。

    “难不成是让不列颠永远和平吗?”

    莫德雷德笑得讥讽,眼底却分明显示出一种否认的态度。

    “不,绝不会是如此,你甚至连我——或许我应该说你连十二圆桌骑士都不曾真正毫不保留的信任过,我们这些人在你眼中恐怕都是一样的吧,谁生谁死谁忠诚谁背叛都都无所谓,掌控着一切局面,这样冷酷无情的你,怎么可能会真正的相信圣杯许给不列颠的‘和平’呢?”

    “所以说,告诉我吧,父亲,对于你来说,圣杯究竟意味着什么?”

    ※※※※※

    “所谓的圣杯战争,完全是一种不应该存在的、残酷的刑罚。”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真正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纱条绫香正心神不定的捧着热咖啡,温热的水汽模糊了她脸上的表情,伸出的双手捂住瓷质的杯子,她神色恍惚着听着神父桑格雷德的话语,然后才像是茫然一般呢喃:“……所以,你把他杀了吗?”

    “不。”面对这样的质问,桑格雷德却没有显出任何心虚的态度,反而和颜悦色的笑了笑,柔顺的圣洁气质让他整个人像是一个禁`欲的正人君子般,他向着绫香伸着手,流淌着异样光芒的蓝色眼眸就像是期待对方应和自己的论调:“我是一个虔诚的圣职者,在主的光辉下,谁都是平等的,所以,平等的我不会杀死另一个平等的人。”

    绫香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更加的紧张,不安的转了转瓷杯,垂下的发丝在热气中贴近皮肤,露出苍白异常的脸色。

    “……但是,你是一个Master,参与圣杯战争的御主。”

    “的确是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战争。”格桑雷德并没有因为绫香的怀疑而气愤,反而用安抚一般的轻柔嗓音悠长的诉说着,“如我之前所说,我,既否定圣杯战争,同样也否定着相互残杀,这样的行为并不在我主的许可下。”

    “那你是想要和我合作吗?就像是在父亲的墓碑之前——”

    似乎是回想起自己与格桑雷德的第一次见面情形,绫香猛地抬头,目光似乎想要穿透神父那张圣洁的外表看到真实的内里,然而可惜的是,绫香并不是如同涉也那般拥有读心体质的魔术师,她只能感受到桑格雷德神父的真诚,而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也正是这一点,让她无法将质问直截了当而高声的诉说出来。

    桑格雷德神父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用看待后辈的眼神对视上绫香的目光,不偏不移,慢条斯理的回答:“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般,我本身只是意外加入了圣杯战争,并不是真正的想要得到圣杯,之前所说与你合作,也只是希望拯救像是你这样的Master。”

    “我这样的……?”绫香茫然而不解。

    “因为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并不期待圣杯战争,但偏偏加入了圣杯战争,所以这定然是主对我的考验,为了在圣杯战争中拯救像你这样迷失的羔羊——”说到这里的时候,桑格雷德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一些,赞叹一般解释,“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你是需要被我所拯救的。”

    “……谢谢你。”

    无论如何,对于真挚的表达想要帮助自己的人物,绫香无法视若无睹,但人缘不佳的她也没有遭受过如此直白的救助之意,有些别扭而尴尬的别过头,不再对上桑格雷德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上的压力一下子骤减,对此,绫香只是以为自己因为这位神父的话语所动容。

    “但是,我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简单一点的说法,我看的出来,在所有的御主之中,你是唯一不因为自己的意志而战斗的人。”

    桑格雷德似乎已经看透绫香软和下来的态度,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的隐蔽看法,但这个时候的绫香恐怕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神父话语之中的暗含义:“唯一”这个词汇已经表达出他本身并不是如同绫香这样的人物,而是其他御主一般为了某种目的和野望而参与圣杯战争。

    “……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

    神父的话语与其说是令绫香感到心安,倒不如说愧疚,她觉得如此软弱的自己根本不值得大义凛然的神父如此,“不因为自己的意志而战斗”也是等同于说她只是想逃避,而神父却宽容而宠溺的看待她这种态度,但这反而让绫香觉得自己太过于自私,只是想要逃避圣杯战争就要把一切都推到神父身上吗?这样的行为……

    想到此处绫香瞬间感到愧疚感难以自制的油然而生。

    “作为圣职者,我实在是无法容忍圣杯战争,因为人类的欲`望而产生的血战……上一次真正接触过圣杯的你,应该清楚的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神父像是忧心一样皱眉,绫香在这个时候却猛地一惊,铺天盖地的画面在自己脑海中转动起来,鲜活的血液、死亡的尸体、冰冷的英灵、疯狂的父亲和姐姐、黑暗的圣杯……然后最终停留在之前在镜子魔术中的画面中,心口窒息的感觉让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冷汗悄无声息的流淌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Fate/Prototype卷应该会揭露文章暗藏的某些伏笔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