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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内外交困
齐锦棠此时也心焦如焚，面儿上却又不敢表现出分毫，大雨已经连着下了几日，疏通河道工程全都停了下来，因着雨大不敢山脚和河边搭棚休息，只得把所有人都迁到平坦开阔处，领人冒雨挖了几条水渠，量让住处少进些水，但是众人到底也没什么干衣服穿了，又是初冬这样冷日子，一个个儿都叫苦不迭。
派回去探消息几拨人，除了先回去子华，其余都无功而返，俱说回去路被崩塌山体堵得严实，如今根本回不去，跟那边人取不得联系。
住处和取暖事儿倒也罢了，大家凑凑忍忍还勉强能将就，可迫眉睫就是干粮。
齐锦棠得知回去路被堵死时候，就让差役把工地上所有粮食和吃食都集中到一处保管，每日算计着做了大家分食，但怎么算都也不够吃几日。
连日暴雨，河里井里水都混得如泥汤般，每日都要专门派人用几层干净布来回过滤才能得出点儿入口水。
眼看着工地上人心越发浮动，齐锦棠也只得另想他法，他自个儿不敢擅自离开，生怕工地上出什么变故，便打发人揣上银子往几个方向去探路，若是能到临近村镇买些粮食回来。
被困到第三日，工地上气氛就越来越紧张起来，有闹着饿，有闹着冷，大多都是惦记着家里，不知道家人如今是不是急得不行，有些性子急人，就想不管不顾地回去。
齐锦棠领着人量压着拦着，顾了东边顾不得西边，往来奔走，不过半日嗓子就哑得说不出话来。
马超一旁看得着急，却又拿不出个什么好法子，只得前后跟着伺候，量帮着分担些杂事。
齐锦棠非但只着急工地事儿，还惦记着家里，想来荷花应该早就得知路途被阻事儿，家指不定要如何担心着急，她如今有孕身，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这件事儿就跟刺儿似扎齐锦棠心里，时时作痛，恨不能长双翅膀飞回家去报个平安。
他工地被困了三天，荷花家里就悬心了三日，食不下咽、寝不能寐，整个人眼见着就消瘦憔悴下去，几个月滋补出来那点儿丰腴，几乎都瘦了回去，眼窝深深地眍进去，眼下青痕扑几层脂粉都遮掩不住，不敢顶着这副模样去晨昏定省，只得打发人去齐母跟前儿告病。
齐母来看过两次，接着脂粉遮掩和两个丫头圆场，好歹地混了过去，可人却越发虚弱，不管怎么逼着自个儿都还是吃不下东西，夜里闭上眼就是噩梦，只得盯着帐顶熬到天明。
苗儿吩咐厨下熬好燕窝羹，自个儿端进来坐床边，哄着荷花道：奶奶，奴婢知道您心里着急，如今也没胃口，但是您身子和肚里孩子可经不起您这样，奴婢特意着人炖燕窝，您好歹用几口吧……”
荷花见状微微点头，白芷赶紧上前扶着荷花半坐起来，给她身后塞了个软枕，身前铺了块绣帕，小真红着眼睛端着痰盂一旁候着。
几勺燕窝入口，荷花就猛地皱起眉头，胃一阵阵不由自主地抽搐痉挛，整个人也抑制不住地恶心作呕。
小真忙把痰盂端上前，眼看着刚吃下去几口东西都吐了个干净，眼泪就开始眼圈儿里打转。
苗儿见状赶紧上前接过痰盂，把小真挤开，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收拾收拾自个儿。
白芷端了温热蜂蜜水给荷花漱口，低头看着她浮肿手背，鼻子也是一酸，不等苗儿打发，自个死死儿就忙端着喝完空碗步出去。
下楼就见小真正坐绣墩上哭，嘴里死死咬住帕子，生怕一不小心哭出声音让楼上听见。
白芷眼泪也忍不住滚落下来，紧咬着唇，上前轻声问：姐姐，前头，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那位差爷今日可来过？”
小真半晌才止住抽噎，抹了把脸上眼泪道：一日两三次来，可带来消息都是那句，雨太大没法子挖通山路，两边都是密林土坡，不知道那处还会崩塌，如今根本无法绕行，只能继续等消息……”说着嘴一瘪又落下泪来，“这都三日了，外头那么大雨，爷就算没受伤，荒郊野岭，怎么吃、怎么睡，怕是连干衣服都没得穿了，这么冷日子，可怎么办啊……”
“姐姐别哭了，你都没了主意，我……我心里就发慌了。”白芷泣不成声。
窗外忽然咯棱一声，两个人都是一惊，白芷急忙出去开门查看，却半个影子都没瞧见，心下疑惑地回来道：怕是外头雨大风吹出响动，没瞧见有人。”
“时候不早了，上了门闩早点儿歇着吧！”小真没精打采地说。
“奶奶如今这样，我哪里睡得着，只盼着菩萨保佑，让爷平安回来，不然……”后面话白芷着实说不出口了，她只觉得，若是齐锦棠有个万一，荷花怕是也难以独活了。
“你少说这个，我心里本来就乱了！”小真白了她一眼，扯着帕子按了按眼角泪。
“你俩都躲下头不肯上去……”苗儿下得楼来开口埋怨，还没说完就见下头这俩，眼睛都红得跟兔子一般，小真眼睑都被揉得红肿起来，哪里还能见人，不由得叹气，“咱们是做下人，心里有什么事儿都得揣着，主子已经这样了，咱们必须得撑住才行，不然家里还不都乱了套？你们这个样子，奶奶瞧见岂不是难受？”
“我……我这不是控制不住嘛！”小真抽了抽鼻子道，“奶奶现如何了？”
“后勉强吃了几口，好歹没再吐出来，说是累了要歪会儿，打发我出来了。”苗儿长叹了一口气，“若是真能睡上一会儿就好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叩门声，苗儿开门一看是小丫头紫苏，一脸焦急，不等进门就抢着道：苗儿姐姐，不好了，夫人那边不知怎得了信儿，刚才奴婢去时候，正发火儿呢，这会儿怕是就要过来了。”
苗儿闻言一怔：咱们屋里就这么几个人，上下都瞒得紧，怎么还能走了消息？”
“我过去送燕窝羹，只溜门缝儿听了几句大概，似乎是夫人想着人来看奶奶身子如何，却听见了小真姐姐和白芷姐姐说话儿，回去便学了舌。夫人对这几日家里事儿本就有些疑心了，一听这话自然是信了八成，然后传了二门处人进来问话，我不敢耽搁，就赶紧回来报信儿了。”紫苏飞地交代了经过。
苗儿眉头紧锁，心道这下怕是要坏事儿，这边已经够乱了，夫人若是再搀和进来，只怕越发要麻烦。
刚想到这儿，就见长廊那边走过来一个人，离老远就瞧着像夫人身边丫头萍儿，走进了看清果然是她，便朝小真和白芷摆摆手，自个儿迎上去招呼道：萍儿姐姐，这大黑天又下着雨，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有什么事儿打发个小丫头来传个话儿不就得了，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萍儿抬手用帕子拂了拂雨丝，一双杏眼盯着苗儿，唇边露出个意味不明笑容，“妹妹是奶奶身边儿得力人，夫人想请妹妹过去说几句话儿，我怕随便打发个小丫头来不够尊重，便自个儿过来请你。”
苗儿听着这话就是来者不善，也没法儿接话，只能笑着道：姐姐这话真是折杀我了，夫人要叫我，随便找个人吩咐一声，我手里有什么都得放下赶紧去，姐姐看得起我，特意来叫我，我哪里还敢怠慢。”
萍儿嘴角微翘，眼皮略翻了翻，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自然是好，妹妹若是没旁事儿，咱们这就过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苗儿前脚跟着萍儿身后去了，小真屋里就跺脚急道：这回可真是出乱子了，咱俩就不该厅里胡乱说话，这会子被人听了去，夫人就算不找奶奶麻烦，也要拿下人开发，咱们倒也算了，挨打挨罚也是自个儿作出来，可却平白连累了苗儿姐姐。”
白芷没有小真心思活泛，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问：咱们平日里与那边又没什么来往，可我瞧着萍儿姐姐，怎么像是来者不善？”
“自然是，夫人是个手紧又事多，对下人哪里有咱们奶奶这样好，那边儿人私下里早就瞧咱们不顺眼了，平日有奶奶护着咱们又都谨慎，她们捉不到错处，只能暗地里咬牙，如今好容易找到了把柄，怎么可能平白放过。”小真越说心里越急，恨不得自个儿过去替了苗儿回来，却也知道这样只会越发坏事儿，若不是荷花身子不好，好歹还能找个人做主，可如今……
“可就算罚了咱们，对她们又有什么好处？夫人也不会如奶奶这般对她们……”白芷揉着衣角，还是想不通这里头弯弯绕绕。
“有些个人，就爱做那损人不利己事儿，自个儿站泥坑里，就恨不能所有人都滚一身泥，她心里就痛了！”小真应了几句，见白芷还是蹙眉，略有些不耐烦地打发了她，“你素来就不是个会这上头动脑子人，说了你也不懂，问多了再学坏了倒是我不是。”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内外交困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内外交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