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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所谓勇气
二爷人过来之后,秦菜便打算离开一下——这几个人魂魄还,可以问下师父，如果确定是误会,也许他有办法也说不定。而且白河那里围攻老爷子肯定已经开始了,她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但是二夫人却不愿秦菜离开半步，秦菜没办法，只好撒谎：“二夫人，他们毕竟七个人，我魂魄有点损伤。现有二爷人保护着你，你很安全，我就离开片刻。明天早上就回来。”
二夫人抓住秦菜手，神色坚决：“不！你可以就这里疗伤，需要什么伤药我让他们送过来。”
秦菜走不得,只好留下了。
二爷人很带走了尸体，他们也需要知道这群人来历。二爷进来时候也是一脸严肃：“能从术法上看出他们来历吗？”
秦菜刚要答话，二爷突然向她眨了一下眼睛。如果是以前秦菜，肯定不会理会这其中意思。但是现她，长期呆二夫人身边。她已经习惯了从极细微地方看出上头人想法和喜恶。
当即她打住了想猜测话，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小暮不敢妄自猜测。”
二爷眼里明显现出了一丝赞赏之色。他握着二夫人手替她把脉：“幸好夫人安然无恙，这次人真是居心叵测。我太疏忽了。”
二夫人则是看了一眼秦菜，沉声道：“幸好小暮我身边，什么时候开始我这里是个人都能往里闯了？”
二爷没答话，秦菜倒是开口了：“这几个人绝非一般玄术师，绝对大有来历。”
二夫人冷哼了一声：“难道上次那个海玲家属尚且贼心不死？”
秦菜看了二爷一眼，二爷也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她心下顿时就有了数：“二夫人……小暮实话直说，这几个人，绝不是海玲那种人可以接触到。我觉得……”
话到这里，她又住了嘴。二夫人抬眼看了她一眼：“直说。”
秦菜句斟字酌：“他们很熟悉夫人住处警戒，而且一进门直接攻击小暮，可见对二夫人身边人也非常了解。二夫人这里常人不可能接触，而夫人与二爷伉俪情深，二爷人不可能对夫人心存敌意。那么人间……还有什么人会对二夫人心存敌意呢？”
这番话一出，二爷看不出什么表情，二夫人却面色大变：“你是说，这件事和岑古杨有关系？”
秦菜垂下眼帘：“小暮不敢猜。”
二夫人紧紧握住手腕玉镯，半晌才冷笑了一声。二爷倒是开口了，他怒斥秦菜：“你一个下人，当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师兄与我情同手足，没有证据情况下，岂可胡言乱语？”
秦菜头垂得低：“二爷顾虑得是，但是如今情况，不得不让人往这方面猜想。”
二爷又喝了句：“闭嘴。”
秦菜没再说话，二夫人却沉声道：“如今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终于坐不住想坐父亲椅子了吗？”
秦菜不出声，二爷柔声劝：“子矜，事情还没有眉目，先不要瞎想。我一直视大师兄为兄长，长兄如父，这太子爷位置他若想要，拿去便是。我无异议。我如今担心，就是你安危。你万不可再住这里，从现开始，我绝不会再与你分开片刻。”
他双手握住二夫人手，二夫人与他脉脉相望一眼，轻轻靠他怀里：“少淮，我病了这么多年，你对我却始终如一。我觉得好幸福，总算是没有嫁错人。”
陆少淮亲吻她额头：“不许这么说，得遇良人青睐，是我陆少淮福气。”
两个人那里肉麻，秦菜站成了布景。
那天开始，二夫人就搬去了陆少淮那里。陆少淮去哪里都带着二夫人，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而二夫人对秦菜器重又进了一层。
她一应事务，几乎都是秦菜打理。而秦菜地位，似乎超过了那条叫小朝狗。二夫人也颇赏了她一些值钱玩物。
她却还是以前样子，既不仗势欺人，也不低声下气，不卑不亢。平时谁有什么事找她，能帮都会量帮忙，也不求什么回报。二爷手下人都知道她好说话，人缘倒也还不错。
而这段时间，秦菜终于可以白天去二夫人那里当值，晚上回天庐湾。她水生木之术，耗费了二十几具身体之后，终于也研究了出来。但是水生木消耗，比之金生水又加重了不少。即使法阵严密保护之下，也没有一具身体能够转化三次以上。
而秦菜关心却不是这个——白河围捕太子爷，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会没有消息传来？
二夫人这边稍微放松了戒备之后，秦菜终于有空去找白河。白河约她旁边一家茶园见面，一杯茶十块钱，但环境倒是清雅。
秦菜坐下来，等了一阵他才过来，情绪却明显不佳。秦菜有些奇怪：“师父？”
她伸出五指白河面前晃了一下，白河抬手揉了揉眉心，颇有些心神不定：“我没动手。”
秦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为什么？”
白河闭上眼睛：“菜菜，你知道他到底是谁吗？”
秦菜有些激动：“他是人间太子爷，我当然知道！”
白河睁开眼睛，半天突然道：“菜菜，他不仅是人间太子爷……他还是……他还是我师父，按辈份，你要叫他一声师公。”
秦菜一时有些拎不清，半天突然醒过神来——难怪，难怪他会看着此人有些眼熟！师公！她黄瓜给那段视频里见过这个人，虽然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但是她确实是见过！
只是……师公？他怎么会又到了人间，甚至成为了人间首脑？
秦菜沉默了片刻，她所关心不是这位长辈为什么会有今天，而是白河想法：“那又怎么样？”她对这个师公是没有感情，问话也毫不关心，“所以师父不打算采取措施了，对吗？”
白河目光矛盾：“菜菜，玄门之中讲究就是长幼有序，他毕竟是我授业恩师，我又怎么能……”
秦菜倏然站起：“师父，我觉得玄门之中讲究是善恶黑白。因为他是你授业恩师，所以我们就应该改变信仰？所以我们努力就可以付诸东流？所以人间就可以继续平安无事地存？那么秩序有什么意义？天道存有什么意义？我们存又有什么意义？”
白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当下制止她：“菜菜，让师父冷静一下，好吗？”
秦菜摇头：“也许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师父，我以为你应该是果断、嫉恶如仇。曾经我把你视为我偶像，我一直以为所追求境界。但是现，我突然发现我偶像也不过是个凡人。”
白河红了眼，其实秦菜对他幻灭，又怎敌他之于自己恩师幻灭？
或许无数人都跟他们一样，曾经有过无数为之倾倒偶像。我们不断地追逐着他们脚步，甚至模仿他们习惯、性格、穿戴，甚至把他们视为一种信仰。
但是有一天，突然发现原来他们并不是我们想象样子。那不是一个神，那也只是个凡人。
其实不是他们不对，而是信仰两个字重量，没有任何一具血肉之躯可以承载。
文字、想象和回忆，都可以修饰一件物品达到完美，但是一个人性格，是不可能完美。
只是当代表信仰雕像倒塌时候，捡拾碎片人即使明白一切，也不能减少丝毫心痛。
秦菜现就捡拾这样碎片，白河不知道她人间付出和忍耐，但是她自己知道。
如果太子爷真是她师公，那么可能师父修就将不是正法。他会像白芨一样受到整个秩序质疑。他秩序将再不会有容身之地。但这都不是可怕，可怕是如果秩序唯一一个拥有异眼人修都不是正法，那么什么是正法？
如果这件事被公之于众，倒塌恐怕不是某一个人信仰。
白河没有这样勇气，他不敢。
可是秦菜敢！
“我不该勉强你，师父。”秦菜声音又平静了下来，她拿起桌上茶，缓缓饮，“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路。我不该把自己想法强加于你身上。”
白河脸都红了，谁也不愿意让乎自己人失望。他轻声道：“菜菜，师父只是需要一个时间，冷静一下。”
秦菜冷静超乎他意料：“我知道，你毕竟已经有了月苋，步步小心终归是没有错。师父，我先走了。”
白河惊异于她冷静，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面前女孩，已经不是朱阳镇那个割谷子、掰玉米女孩了。也不是那个会天天扎f、写字如画符孩子，甚至不再是那个乍乍呼呼初浅玄术师了。
她已经成为一个优秀玄术师，拥有自己判断能力，**主见。这种积淀，对于任何一个玄术师来说都需要漫长时间积累，而她尚不过十九岁。
面对这样冷静，白河甚至有瞬间无措：“菜菜，你有何打算？”
秦菜抿了一口菜，目光淡然：“暂时还是呆人间吧，师父，只要这世间天道还，善恶还，他就应该受到惩罚。我不相信天道会默许这样一个人站高处，就算他是你师父，我师公。就算我不能宣扬什么正义，但我也想知道天道自己对于正义、善恶、黑白看法。”
她还要继续战斗。
当一场战役战到后，身边没有了一个战友。有人选择逃跑，有人选择自杀，还有人拿起战矛，继续冲杀。
白河突然很敬佩她，那是一种近乎偏执斗志。而他，早已失去了这样无畏天地锋芒。
有时候人总是这样，越老，乎东西就越多，胆子也就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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