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三条路

风纤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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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宝珠微微摇摇头。

    她知道朱姨娘是至死都要陪着女儿的了,一个姨娘,能为女儿做的,就是陪着女儿吃苦,尽量不让女儿在外面受到一点委屈。

    这就是一个姨娘的悲哀。

    “朱姨娘,这个法子不妥。”陈宝珠道。

    朱姨娘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耀着惊惧:“这样都不行吗?难道说,老爷他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陈宝珠摇摇头:“当然不会,不要说这是个意外,就算真的是四姐姐做错了什么事情,虎毒不食子,二叔也不会置四姐姐于死地的。要是这样做了,外面的人还指不定怎么说伯宁侯府呢,就算是二夫人,也绝对不会明着来,只会暗着来……”

    “那样的话……”朱姨娘有些惊慌无措,“那我更要跟着四小姐了,四小姐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二夫人要害我的女儿,先得把我害死才行。”

    陈宝珠再度摇摇头:“朱姨娘,你这样更不行。你这样做的话,更是合了二夫人的心意,她这可谓一箭双雕了,把你们送到姑子庵里去,最后一并把你们除了,她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早晚也是死,我死也要跟着四小姐。”朱姨娘咬咬牙道。

    陈宝珠不禁失笑:“朱姨娘,你别跟我开玩笑,谁说四姐姐注定要死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震得齐刷刷地抬起头来。

    清鸳与紫兰对望一眼:“小姐,你有主意了?”

    朱姨娘更是兴奋,眼里迸出希望的光芒:“五姑娘,你有什么好法子,快说出来呀。”

    陈宝珠摇摇头:“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但是我会看相啊,我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糟。四姐姐长得一脸福相。哪能这一点小事就过不去的?当然受点委屈是必然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小到大,四姐姐遭遇的劫难不少吧,就像上一次半道上马车坏掉的那个事,四姐姐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吗?这就叫做福气。有福气的人一定会有贵人相助,所以朱姨娘就别担心了。”

    清鸳与紫兰再度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

    但这番话对于绝望的朱姨娘来说,就是一个小小的希望。哪怕是陈宝珠骗她的,她都宁愿相信。因为,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死在二夫人的手上。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她也深信不疑。

    况且,陈宝珠说得也并无道理。上几次的事情,四小姐都犹如有神灵相助般。几次危难都能躲过去,想必这一次,情况真的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糟。

    朱姨娘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看着陈宝珠,因为这话是面前这位五姑娘说出来的。她相信这位五姑娘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五姑娘,我相信你说的话,我相信,我相信的。”朱姨娘抓住陈宝珠的手,不住地点头。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够说服自己。自己的女儿不会死,自己的女儿还有救。

    陈宝珠轻轻拍着朱姨娘的肩膀,安抚道:“别着急。会有法子的。”

    送走朱姨娘之后,陈宝珠在贵妃榻上躺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紫兰轻轻地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小姐,你想到好的法子了?”

    陈宝珠摇摇头:“好的法子?还没有。”

    紫兰怔住:“小姐你……”她没有料到自家小姐说了这么多。原来是哄朱姨娘的。

    陈宝珠笑了笑:“好法子现在还没有想出来,不过救四小姐的法子嘛。倒是有一个的。”

    “什么法子?”清鸳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问道。

    “让朱姨娘带着四小姐逃出府去,然后到异域落户。”陈宝珠道,“我们不是买了很多异域的户头吗?这个时候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可以!”清鸳与紫兰异口同声道。

    “为什么?”陈宝珠有些莫名其妙。

    紫兰紧蹙着眉头道:“小姐,那些户头......小姐不是买给自己的吗? 那可是小姐最后一条后路,如果给了四小姐的话,今后小姐……”

    紫兰没有再说下去,但陈宝珠已经听明白了。紫兰的意思是说,如果把给自己预备的最后一条后路给了四小姐与朱姨娘的话,那今后要想从府里逃走的话,可说困难得多了。

    陈宝珠叹口气:“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吧。”

    她当然不希望弄到逃亡这一步。如果逃亡的话,自己倒无所谓,但对于四小姐来说,就大大的不同了。

    四小姐有着满腔抱负,要为朱姨娘争一口气,所以她这段时间以来,才玩命地去练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为生母朱姨娘争光。

    而自己,也不遗余力地协助她,同时也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共同对付二夫人的中坚力量。

    逃亡对于四小姐的人生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失败。

    而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失败。

    当然,那是万不得已的事情。

    现在,应该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紫兰与清鸳对望了一眼,都垂下头去。自家小姐一向自信,如果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证明自家小姐心里没底。

    此时的陈宝珠,心里面的确没底。

    她不确定,刚才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否可以成为可行的计划,不知道她寄以厚望的那个人是否能够配合她。

    如果那人能够配合她,她应该用什么方式来报答他呢?

    那份重要的名单吗?

    她很清楚,他是寄交名单的合适人选,也是未储君的合适人选。

    她想好了,她要找一个明君,然后把这份名单给他。这位明君可以英明得不看这份名单,当着朝臣的面亲自烧毁它。这样一来,天下众臣皆心安,而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再没有可趁之机。

    这是永绝后患的好法子,如果他是明君,一定会明白她的苦心,一定也会这样做的。

    只是,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建议。人哪,在未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一定会信誓旦旦,但是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江山握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就会患得患失,就会提心吊胆,就会对身边任何人起戒心,就会玩弄帝王权术。她陈宝珠,不敢拿名单上那上百号无辜的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如此一来,唯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了……

    晚上临睡的时候,陈宝珠问紫兰:“二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紫兰知道她问的是四小姐的消息,黯然地摇摇头。

    陈宝珠叹了口气:“睡了。”

    紫兰咬咬嘴唇道:“小姐,我在这府里头多年,见识过二夫人的手段。很多年前,二房里还有一个岑姨娘的,生了一个庶生小姐。一次,这位庶生小姐与二小姐玩闹,不知怎的,吵了起来,那个庶生小姐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拎起一个花瓶就朝二小姐砸去,把二小姐的手砸伤了。后来二夫人知道此事,二话不说,就将当时那位只有六岁的庶生小姐关到黑漆漆的柴房里。整整饿了三天,不给水喝,不给饭吃。放出来的时候,那个庶生小姐呆呆愣愣的,已经傻了。后来岑姨娘也疯了,二夫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一并把这母女俩送到姑子庵静养……”说到这,紫兰替陈宝珠放下帐幔,不说了。

    “后来呢?”陈宝珠问道。

    “没有后来。”紫兰叹了口气,“不久之后有消息传入府里,说是那对母女俩死了。”

    “死了?”陈宝珠很吃惊。按理说,把府里的姨娘小姐送到外面静养,不等于说是把姨娘与小姐赶出家门,跟随的丫头、还有生活所需还是有配备的。

    紫兰点点头:“这件事情的真相后来慢慢传了出来,说是在大雪封路的日子里,岑姨娘与那位庶小姐出来寻吃的,冻死在路上……”

    陈宝珠黯然,她终于见识到二夫人的手段了。

    紫兰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所以小姐,如果你想救四小姐的话,需得早做准备。不吃不喝,四小姐熬不了那么久的。”

    陈宝珠点点头。对,一个人在不喝水不吃东西的情况下,熬不过三天……

    “二叔回来了吧?他怎么说?”陈宝珠再问道。

    紫兰摇摇头,脸上尽是失望的神色:“二老爷回来后,直接去了二夫人的院子,然后去看了二小姐。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目光似乎都可以杀人了。立马吩咐要把四小姐看紧一点,还说什么不杀了四小姐,难泄心头之恨……”

    陈宝珠冷笑一声。这就是她的亲二叔啊。为了自己的前程,可以六亲不认的二叔。

    “我要睡下了。”陈宝珠在床上躺了下去,“明天我会禀告老太太,到清风寺烧香替伯宁侯府祈福去。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情,闹得家宅不宁的。紫兰你多准备些香火钱,心诚菩萨才能显灵。”

    紫兰应了,替陈宝珠掖好被角,轻轻地退了下去。

    陈宝珠看着五宝攒珠帐顶,慢慢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明天,希望是新的希望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