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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知道等金堂是怎么出手刺杀目标的,大部分知道的都死掉了。偶尔有遇见,也不会宣扬,毕竟,人在江湖,小命重要。
小船不大,员外与庄家老汉与神会和尚交手,在船尾勉强施展。
那三苦力装扮的杀手站出来,一时半刻无法上前助阵,更多是气机牵引,给神会和尚增加精神上的压力。
那老和尚却都看都没有看三人一眼,手下拳锋掌劲,紧紧逼向老汉与员外。
“大师好定力。早闻得大师慈悲心肠,不知大师能否看得无辜之人受连累?”
苦力中,为首一人,话语间传来一种莫名兴奋,手中闪出一把锤子,随手向旁边的一个惊惶失措的船客头上砸去。噗,那船客登时头骨碎裂,脑中红白之物向四周溅落,有少许甚至粘在旁边苦力杀手衣服的下摆上。那杀手稍矮,眉头一皱,白了为首之人一眼,没有说话。
余下船客,惊呆在船头,一动不敢动。尚有胆气大的,自持水性,从船沿翻下,跃入江中。三人中个头较矮的那苦力杀手,信手一扬,几点寒光没入水中船客后心,那船客,在水中挣扎了两下,直接没了动作,水浪翻滚,竟是随水去了。
李凭站在船边,虽不知等金堂是何方神圣,见着五人喜怒无常,随手杀掉两个人,分明不是善茬,不由得暗暗心惊。不由忖道,除了打斗双方外,只有自己一人站着,甚是扎眼,实是招风之举,无论留神与不留神恐怕下一个试锤的都是自己。但若就此蹲下,仅凭自己本来不怎么样的“剑法”,更是发挥不出十之一二。无异于将自己置于案上任这几人宰割。只盼老和尚大杀四方,能够早点将这五人击败。
老和尚见得无辜之人惨死,黝黑的脸上,瞬间化作淡金的颜色,双臂咔咔作响,竟不可思议的伸长数尺,欺向老汉大枪圈内,滚圆身材的员外见状,瞬间瘦了两层,双斧惊现风雷之声,死死拖住神会和尚。老汉铁枪呼啸,枪上越来越大的压力向神会逼去。两个人一番动作,也终究压不住老和尚攻势,那老和尚竟隐隐占了上风。
庄家老汉的枪法乃是祖传,脱胎于沙场,练至极处,一刺之间,能够抖出九朵枪花,朵朵皆是实招。现老汉一抖之间,只现七朵,这在等金堂已属高手行列。更兼之与员外合作默契,二人搭档以来,攻守玄妙,无往不利。
船头三个杀手略施手段,砍瓜切菜般瞬间杀了船头几个人。老汉与员外将神会老和尚拖在船尾严严实实,连悚然发难的机会都没有。老和尚已经状若疯虎,奈何二人一长枪一短兵,出手阴损,不是以伤相换就能短时间突破了的。
船头砸碎人头的苦力杀手,是槌头。
“槌头”是他最初在等金堂的代号。嗜杀,疯狂,喜欢将目标一击槌头,时间久了,大伙直呼他槌头,真正的名字,反而被人逐渐忘却了。
在等金堂,有人杀人是为了钱,有人是迫于生计,有些人是为了提升武功。但槌头杀人,单纯是为了听铁锤击碎人头的悦耳和感受头骨塌陷的那种快感。
据传,山川巨泽之中,有一精怪名曰“猱”。三月不食,每逢饥时,猱便向空嘶吼。霎时,百兽云集,匍匐于地。狮虎熊罴等诸多兽王,俱在其中。猱选百兽脑浆以吸之。百兽瑟缩,不敢稍立,任猱饱食。待猱食罢,百兽乃自散去。
这是槌头最喜欢的传说,每每他用锤子杂碎人头的时候,都有种像猱一般,万兽之皇的感觉。这是种千百次不厌的感受,他觉得只有这时的自己,才算真的活着。
清理了几个周围人后,槌头就看到了船边皱眉四望的李凭,和李凭由于尚未长长,挽着的奇怪发型的头。
李凭也看到了槌头。两人四目相对,李凭看到的是一双嗜血、兴奋的眼睛。
一瞬,李凭不由得心智为槌头杀气所夺,仿佛是屠宰场捆绑好待宰的牛羊。槌头很是满意李凭的反应,是他最喜欢的无辜之人面对杀气时的反应,仿佛匐倒在脚下毫不反抗,任吸食脑髓的野兽。
......
这时,船尾的老汉,在老和尚中毒后自残式进攻压迫之下,大枪已经偶尔闪现第八朵枪花,越发运转如意。
老汉,临阵突破中。
槌头嗜血、老农得意,和尚焦躁,李凭心惊,多种情绪充斥着小船。
没人注意,随波前行的小船,船尾突然微微一沉。紧接着,一条船桨如神龙破空而至,劈向庄家老汉。
老汉眼中,这一桨,带着浓浓血色的肃杀,劈向的不仅是自己,劈开的是这亘古存在天地,劈断的是这万年流淌的江水。
人在天地间,天地已经被劈开,人又能躲到哪里去。
刺向老和尚的的长枪,完整的形成了第八个枪花——
木桨出水,边缘有些钝,钝如掌缘。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就那么简单的一劈而至。“咔嚓”,庄稼老汉甚至来不及惨嚎,直接被这经天一桨劈为两半。
......
对于李凭来说,当与槌头对望的时候,船上,只有槌头和自己。
对于槌头来说,李凭只是被自己槌头的无数人里面一个顶着奇怪发型的蝼蚁。对于槌头而言,更多需要注意的是船上的神会和尚、员外、庄稼老汉和其他的很多很多人。
于是,当船夫劈死庄稼老汉的时候,槌头看见了。而且被船夫的气势所扰,虽然这被扰只有电光火石的一瞬。
佛家说,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
一瞬,二十念。
然而,这对于眼中只有槌头的李凭来说,随着槌头那一瞬的分神,縋头整个人,仿佛就像是白云楼后面井边的木桩子,直通通的摆在那里。
与武功无关、与杀气无关、与槌头无关、与他手中的锤子无关。
那一瞬,槌头就是那根木桩子。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就这样出现在李凭的世界里,带给他惊喜。
这一刻,李凭忘记了王珪讲的距,甚至忘记了蹉跎劲行气。只有槌头的喉咙,在李凭眼中放大,像是木桩子上那个被李凭手中铁钎每天刺两万次的那个洞。
于是,槌头,死。
当李凭收回手中的带血的铁钎时,老农的铁枪,刚刚落在船舱。
而,李凭这时候,甚至连蹉跎劲还未来得及运起。这一下刺完,竟然比每天刺出的两万下还要累。当然,李凭也从未刺的这么快过。
船上瞬间安静。神会和尚与员外两人,也各自分开,停了下来。
船舱内风云变化太快,以至于,包括李凭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李凭那毫无烟火的一刺,没有动用任何真气。
槌头依旧保持着向李凭走去的姿势,手里抓着锤子,扭曲的脸上还留着诡异的笑,半转看着老农的方向。不同的是,喉咙下,有一个小拇指大的血洞。血从里面流出,渐渐浸湿胸前衣衫。
舱底,老农内脏混着血,从两爿身子内涌出,潺潺。浸过了铁枪,瞬间在船尾积成了一小潭红色。
船夫双手擎着桨,站在船尾。那船桨长近长余,最宽处堪比双掌,被江水浸泡经年,重逾百斤,比船夫胳膊更加黝黑。船夫当胸平举船桨,任小船顺着江水起伏,桨头丝毫不动,气势凛凛。
船舱内,局势立转。
身心俱疲的李凭没有注意到,在他收回铁钎之后的时刻,蹉跎劲开始缓缓运转。不同于以往李凭用意催动,这次是蹉跎劲自发的运行。真气在李凭选定的几条经脉之间,缓缓运行,有始有终,流淌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