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冷宫

一度风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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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月云未曾停下闲逛的脚步,只是刻意将步子放慢:“起身吧,边走边说。”

    太监连忙谢恩,紧跟其后,又听海月云问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名,他又恭敬答道:“奴才自小是被弃野山脚,父亲打猎回来下山时瞧见了奴才,拾回家里,便叫奴才山下了,意义为山下面捡到的……”太监顿了顿,声有些低“……宝。”

    这个宝字,海月云是听见了,她又问:“如此说来,你的父亲很是疼爱你这儿子,又为何会进了宫来做太监?”

    太监看来也就十四五岁,故而称为小太监一点不夸大,再说这宫里,不是论年纪称大小的,他也就一个小小的冷宫太监,负责看守什么的,也就比负责洗衣的宫女稍稍强了点。

    小太监平静的回答:“父亲家里有两个姐姐,奴才五岁那年父亲又添一个弟弟,生计便有些艰难了,辗转奴才十岁那年,母亲又重病二姐偷偷跑去了青楼打算把自己给卖了,好叫母亲有钱看大夫,故而奴才入了宫,为的是每年回家一次都能捎上些钱米。”

    此时小太监说话的声听起来味道是不同了,似乎与海月云早熟一般,故语气平常。

    事实上小太监善于看人,早在海月云来时,就猜到一二她的性子,再几番试探,熟了有八九了。

    “之前冷宫门前,本宫未曾看见你,你是如何知道本宫就是月皇妃的?”她再问。

    “娘娘未曾看见奴才,可奴才却远远瞧见了娘娘。”

    脚步一止“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言便是,不必拐着弯子。”

    她话语一出,太监立即下跪,声却不卑不亢,甚是怪异:“奴才想要晋升。”

    她轻轻一笑:“你想要晋升,求我何用。”

    太监倒是坚毅,干脆来个长跪不起,倔强的也不说话,只直勾勾的平视,盯的却是海月云的裙。

    好一会,海月云笑了,笑得倾国倾城“说说,你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禀娘娘,奴才十岁入宫,在锦皇妃娘娘宫中做事,入宫第一年刚到例期,因打碎了厨房一个瓷碗儿便被安置到了这冷宫之中,入宫以来六年有余未曾得见亲人一面,奉银更是一子未曾拿到。”

    “喔?起来。看着本宫的眼,继续说。”

    太监谢恩之后,便不卑不亢的站起来,这个头确是还没海月云高,怎么看也是十四五,却没想这孩子有十六了,已过弱冠之年,是个成人,却清瘦矮小。

    山下并没有急于陈述,而是替海月云引着路,走了几步才说的:“在这冷宫里,也有冷宫的规矩,因陛下从不踏足此地,大公公们就各自添画了许多规矩来。奴才求的晋升绝非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那太不实际,奴才求的晋升恰恰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职位。”

    海月云轻轻一笑,未曾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太监,竟有如此抱负,这殇国还不是一般的识才,可笑,可笑至极,竟叫她看到的是一个小小不起眼的太监,她原本以为这小太监仅仅是生的好看些嘴巴不饶人罢了。

    “有趣。你如此直言不讳,毫不隐晦,是错将本宫当做了伯乐吧?纵使本宫有意成为你的伯乐,你可是那匹千里马?”

    太监再次一拜,这一次,他的眼神竟是如此的震颤,徐徐发亮,只重复谢恩。

    海月云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太监是直接跳过了过程,将是否是千里马之说交予日后表现了,直译的将她的比喻化为了允诺与默许。

    事实上,她也听喜欢这小太监的,像个人精。

    他眼里有太强的表现欲,似乎他骨子里有许许多多的才干,容不得他再这么平庸下去一般。

    海月云淡淡示意他起身,似是无意的说了句:“之前的故事还未听你说完。”

    山起身继续引领,言语并不隐讳,什么他都敢说。

    当然这一回说的就不是那些废话了。

    山直言提到了前德妃,德妃此人甚为怪异,平日里口里挂念的不是先皇,倒是现在的皇帝,这看似是个无心之谈,实际上话外有话言外有意。

    前皇帝的女人惦记着当今的皇帝。

    而这样的事,谁都不敢提及,只因于皇帝的名声有损,于自己性命不保,但山偏偏就提了这个,不是嘴快不长脑,并不是这样的,他比谁都清醒,比谁都小心翼翼,但他偏偏对海月云这般说,一则是他有把握海月云听了不会因此而杀他后快,二则是他确实有点着急了,毕竟六年的煎熬使得他不说血气方刚,但他已经有些难以安奈,再加上在这冷宫,这样的机会错过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所以他兴奋之余也更加想将自己推销出去。

    则海月云听了,只是微微蹙眉。

    这太监敢应千里马之说看来是确实有几分斤两的,论说一个小小太监如此大胆甚为少见,再加上这人有脑子。

    把我心理实在是太得当。

    山继续:“奴才听说过一个故事,讲得是父子共享一个小妾,那小妾得不到父亲的迷恋,就魅惑了儿子,儿子年弱不晓常事,被迷得那叫一个团团转,被那小妾把弄在手心玩得团团转。父亲只看在眼底,反倒纵容这样的事发生,为的是教他的儿子,女人的狠毒。儿子被害得凄苦,险些丢了性命,临死决心,殊不知那是他父亲一手促成故意放纵而为之的戏,戏到收场时,儿子被救回,却也因此再不相信女人。”

    海月云又一蹙眉,心想这山下甚为不一般,自然说的不会是信口胡捏的故事,这故事必然有典故有出处,下一瞬她想到,之前山下说的可是德妃,德妃之后再一讲故事,还能说的是谁?

    自然这小妾便是指德妃了,父子那便再明显不过!

    好大的胆!

    如下看来,海月云才觉得,这不起眼的小太监有的并不是抱负,或许是恨!

    若不是有恨,何来的如此大胆!

    仅仅是为了攀上荣华富贵他可用别的方法不必如此偏激,如此孤注一掷,这样何止是冒险两字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在博不被杀头的机会!

    也正是这一番新的认识,叫海月云心生复杂,这果真是个天赐的才,还是一个局?

    走了几步,她心中一紧,便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这人可用!

    纵使她赌输了,无非是境遇更加难看,她清楚,至少阎少羽舍不得她死,那么她就不会死,至少在撞上叫阎少羽保不了她的大祸之前,她顶多是输一个鲁莽。

    再退一步来讲,她可以通过细微与时间的观察,好生确定此人可以用到什么样的程度,毕竟,有用之才对于她而言,那或许是对弈的先手,又或许是力挽狂澜的格局。

    想到这,她淡淡地说道:“以后你就叫青云了。”

    太监竟憨憨的笑了笑才谢的恩。

    其实他领会了,青云青云,平步青云也。看来月皇妃有意重用他。

    算算时辰,很快茶茶便会找来,或许她该先去看看那叫德妃的女人,倒是青云提醒了她:娘娘,奴才觉得,去不得。

    于是,她便收起了回意,便是这时,青云又提醒她:娘娘,奴才觉得先得去看看兰心皇妃,做有意无意的相遇,给有意无意的锦布一匹作为见面礼才好。

    她开始有些看不太懂青云了,但还是信之。

    按照青云的设想,她在青云引路赏冷宫的途中,则青云无意中与冷宫里那兰心皇妃的侍女撞个满怀。

    在青云的唱黑脸的斥骂下,她假意被娃娃哭声所吸引,瞧见这襁褓中的小皇子甚为喜爱,又怜惜这小皇子身上裹着的料子如此粗糙,凤口一开,叫青云这不长眼的奴才回头取一匹锦布来。

    黑脸白脸唱尽,才离了。

    出门时正好宫女茶茶来找,这丫头总见是话多,说医女都给请来了,还说天底下只怕唯有娘娘这般心善了,其实她想说娘娘这般多管闲事。

    兰心皇妃听闻后,眼神竟有些敬佩,于海月云又多了一礼,待海月云离去,兰心皇妃便匆匆回屋,展书信于下,信中有一段是这么写道:未想这冷宫之中还是有些许温暖,月皇妃夸了这孩子可人,许诺赠来锦布一匹,看得出,她喜欢这个孩子。女儿从她眼中细细端详,自进屋以来未有半点鄙夷之色,平易近人,却少了些生气,想是孤单所致,女儿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故而想……

    兰心皇妃书写至此,轻咳几声,隐隐又见了血渍,她看向窗外,窗前悄然绽开了一朵小小的花。

    侍女慌忙上前伺候,她笑了笑,慈爱的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皇子,那不见半点悲伤的眼神与预期,仿佛在说的人不是她自己:“红筝,你都多大的人了,人总有一死,何必那么在意。”看向窗外那朵花,她笑着说:“很快本宫就可以见到红鸢。”

    那样的幸福,那样的满足,好似是一心求死,就连侍女说了些什么,她好似都没听见一字半句。

    竟可以笑得那么美,那么甜。

    她轻声呢喃:“红鸢,红鸢,兰心与红鸢。”紧接着又轻咳了几下。

    红筝哭红了眼:“娘娘,娘娘不要这么说,红筝去求月皇妃,求月皇妃请些个医女来,娘娘调理调理就会好的。”

    覆手安慰她,兰心说:“不必去为难月皇妃了。这一回她叫了医女来,不知又得传出些什么绯闻来。”

    红筝不争气的吸着鼻子:“娘娘为何如此想不开,若是红鸢哥哥在世,只怕也不会舍得娘娘这么糟蹋自给的身子的。”

    兰心笑:“红筝啊红筝,有时候活着,不一定是幸福,反而死了,才快活。”

    红筝当即泣不成声,好似真看见了她去了一般,透心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