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痴 一

筑梦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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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凰熙突然有几分惊悚地看着他,他如此温柔的表情挂在那张绝色倾城的脸上,本来应该让人心生响往才对,但现在她发现他的执念竟是如此深,这是她以前不曾发现的执念。

    “阿晏,你醒醒,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都回不去了。”她摇着他道,希望可以让他正视现在的景况,“在一起三个字说得容易,做起来有多难你不知道吗?无论是大齐还是北魏都不能见容于我们……”

    “没看清楚现实的人是你,凰熙,天下之大,只我们还要在一起那就总能找到一条路走。”白晏皱眉看她,只要她能放下那见鬼的责任,这本来就不应是她背起来的责任,“凰熙,你要记住你到底还是一个女人。”

    “即使我是女人,那也不能让人挡了我的路。”她瞪视他,重活一世的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软弱的女子。

    白晏也瞪了眼她倔强的表情,他们两人的想法已经不在一个平行线上,他再与她争论下去也是无益,看了眼捧着药碗的侍女,道:“递上来吧。”

    暗卫化身的侍女赶紧呈上手里捧的药碗,“公子,已经温了,适合饮用。”目光瞟了眼依然被公子抱在怀里的女人,对于大齐这公主,即使身为女人,她还是有几分敬服的,能挥剑斩情丝的女人到底不多,更何况是皇家娇养的公主。

    白晏单手接过,放在唇上试了试药的温度,果如这侍女所说,遂单手抱高李凰熙让她的背靠在他屈起的膝上,温柔哄着她道:“凰熙,喝吧。”

    李凰熙全身紧绷地盯着那碗黑漆的药,质疑道:“这是什么?”

    他不说个清楚别指望她会将这玩意儿吞进腹中,毕竟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心下也明了。

    白晏想骗她说这是安胎药,但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睛中这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若是说实话,她必定会拒绝,没有半分商量。

    故而在他一迟疑下,就让她猜到事情的真相,声音冷冷地道:“这是落子汤,对不对?”

    白晏沉默以对。

    李凰熙感觉到一阵寒凉,他到底还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原来那天的话他都不是开玩笑的,愤怒的她想要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打落在地,哪知手刚一碰到他就举高了碗。“你不要逼我恨你,你知道我是死也不喝这玩意儿的。”

    白晏这时候也顾不上再也她周旋了,眸子痛苦地看了眼她的肚子,“凰熙,听话,这是为了你好,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生,嗯?”

    “放屁。”李凰熙气极地暴出了一句粗口,以她的教养她是从来不会说这些粗俗的话,“这是我的孩子,你不要他,我要,拓跋晏,放开我,我要回京城。”

    说完这话,她使命地推开他,眼里满是愤怒,似乎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这彻底激怒了白晏,更加使劲地揽紧她的腰,这时候他的脸色满是冷酷,“凰熙,这由不得你,这碗药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别再胡闹了。”

    现在是谁在胡闹?

    李凰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前的温柔疼宠她的表情都是假的,现在才是他的真面目,她若一副受教的样子看着他,“以前我真是错信你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放开……”

    她后悔了,白晏的脑海里围着这四个字转,他追了她两世得到的就是这四个字,这让他情何以堪?现在他一心为她着想,她不理解就罢了,还要用这样刺痛他心的表情看着他,不禁咬牙切齿:李凰熙,你狠!

    无心再与她过多解释什么,他狠心地将药碗搁在她的唇上,“既然恨我那就恨得彻底些吧,别再说为我生孩子什么的,这些我不爱听,把他打了,我们的账也算扯平了。”

    李凰熙一如上回李茴灌药般地牙关紧闭,那药水又是大半都洒在她的衣襟上,她眼里含恨地看着他,牢牢地记住这男人冷酷无情的一面,反正打定主意这药是不会喝下去的。

    一碗药没能灌进多少,白晏朝那已经傻住的侍女大喊一声,“再端一碗来。”

    看了看手中的空碗,他气恼地将它往地上一摔,碗随之“咣啷”一声碎裂好几块。

    “你就算再端来,我也不喝。”李凰熙冷声道。

    “那由不得你。”他也不遑多让地沉着脸回答。

    很快,那侍女又端了一碗来。

    白晏接过,目光定定地看了看李凰熙戒备深恨的小脸,心中早已痛得不知道是何感觉?

    在她的目光中,他将那碗药仰头喝了一大口,她心下一惊,他要干什么?

    她做势要逃,心中明了这次不同于大哥李茴上回那样,只要她掉几滴泪再说几句打动人心的话就能让他打消主意,他怕是已经拉不回头了。

    白晏哪会让她逃掉,也没有让那侍女出身固定她,而是伸腿压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从她的脖颈处穿过摸到她的下巴,然后狠狠心地迫她打开口。

    李凰熙死命不合作,牙关似要守住最后的阵地,可这却不及他的力气,很快,在好脸扭曲的时候嘴唇打开一条缝来,他俯身向她,堵住她的唇,用舌头将那苦涩如胆汁的汤药推进她的嘴腔中,迫她咽下。

    她又怎么会乖乖咽下?两排贝齿狠狠地咬破他的舌头,他吃痛下也没有退开,固执地将汤药推过去。

    一口毕了,他即抽身退开,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时,他仰头再喝一口又俯身再嘴对嘴地灌她第二口……

    两人的拉锯战进行到尾声时,伴着他的血水,那苦涩的汤药大部分都滑进她的肚腹,剩下的从嘴角流出,染得她的下巴一片茶黑色,里头的血水反倒看不出来。

    这一刻,夫妻二人都狼狈至极。

    那守在一旁的侍女看得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一个怎么疯狂的景地?

    等他的唇离开的时候,她始获自由地瘫在他的怀中喘着气,眼神涣散,这时候她也知道回天乏力了,那落子汤她已是吞吃了大半,待一刻钟后就会发作,她的孩子就会离开了。

    这个时候她没有力气再与他耍嘴皮子,再与他争辩什么,或者说她连恨的力气也没有。

    白晏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抱紧她,脸庞摩挲着她脸上细嫩的肌肤,“凰熙,熬过就会好的,相信我……”

    他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这段时间他一直抱着她,却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传说中的胎动,但即使是如此,这到底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的痛苦没有比她少半分。

    “凰熙,那老头说你的胎不适合再怀下去,现在引产还来得及救你的性命,不至于被他拖垮……”

    他一直在她耳边诉说,慢慢地劝她认清这个现实,可她却是仍两眼空洞地看着帐顶,似乎对他话充耳不闻。

    不知有多漫长的时间,李凰熙早已失去了对时间的关注,肚中难忍的腹痛传来时,她就知道孩子已经开始离她而去了,那条小小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世界,就在他的爹娘手中流逝了。

    白晏看到她痛得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一张没有血色的小脸皱成一团,心痛地轻抚了一下她的小脸,在她耳边安抚道:“凰熙,别怕,我在你的身边……”

    珍惜地吻了吻她冒着冷汗的额头,他方才朝那侍女道:“去,赶紧让稳婆进来。”

    没一会儿,屏风就摆好,白头神医就坐在屏风的另一侧指示着稳婆对李凰熙进行引产。

    那一直蒙着眼的稳婆至此才被扯开眼上的黑布,瑟瑟发抖地听着面前老头的嘱咐,她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多少,反正只是不停地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然后身子被人一推,推进屏风后头,看到有一俊美至极的男子抱着腹痛难忍的妇人,她下意识地道:“公子,女人家的事男人近不得身,还请您出去,这儿有小的……”

    “别废话,快点,你没看到她正痛着。”白晏朝那还在磨唧的稳婆吼了一声。

    稳婆被白晏这一吼吓得不敢再劝说他出去避一避,不敢有慢地上前打开李凰熙的大腿,低头就专心将那七个月的胎儿接出来。

    白晏看着李凰熙将下嘴唇咬破了,硬是一声不吭,拿帕子给她擦擦汗,“痛就喊出来,别忍着。”

    李凰熙却似充耳不闻,这是她必须要承受的疼痛,无论有多疼她都不会喊,毕竟她的孩子在走向天国的路上也是这么痛。

    稳婆的心神一直不宁,看了眼那年轻的妇人忍痛的样子,而抱着她的俊美郎君似乎比她还痛,一张俊脸都扭曲起来,这是一对怎样的夫妻?

    因为是引产,事先也喝了落子汤,所以并不如生产那般耗时间,约莫一个半时辰,李凰熙的体内就滑出一个已经成形的婴儿,那婴儿全身呈紫色,全身绻缩成一团,似乎在母腹内忍受了很大的疼痛。

    这胎儿虽已成形但却小得很,发育看来也不全,稳婆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为什么将近七个月还要引产了,这妇人若不是吃了太多的天材地宝,早在三四个月的时候就要滑胎了,这胎儿先天不足,就算挨到足月生下来也会是个死婴。

    稳婆将婴儿抱给白晏看,小心翼翼地道:“公子,是个哥儿……”

    接生多年的她也很是唏嘘,若是个女婴怕是就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偏还是个男婴,下意识地瞟了眼耗尽力气的李凰熙,这妇人该有多伤心,唉!

    “抱出去让人好生安葬吧,再做场法事。”

    白晏没有看向那个孩子一眼,已经故去了,再看除了心痛难当还是心痛,不若一开始就不看,他头也没抬地给李凰熙收拾狼狈的下身,好在白头神医之前提点过稳婆,没出现大出血这种糟糕的情形。

    稳婆忙应声:“哎。”像这样没有福气的婴儿能有这样的后事已经是极好的了,太过隆重也只会折了他的福气,毕竟没有那么深厚的福泽啊。

    就在稳婆要抱孩子离去之时,李凰熙身上的力气回笼了一些,睁开那双如死水般的眼睛,她声音沙哑地道:“抱过来给我看一眼。”

    “别看。”白晏阻止道,他尚且承受不住,她身为母亲更会难以承受。

    “别逼我更恨你,我要看一眼我的孩子,听到没有?”此时她已是色厉内荏地朝他吼道,更是挣扎着要起身。

    白晏忙按住她,她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呢?他会这样做也是为她好。

    稳婆不敢走,那躺在床上的妇人即使如此,仍气势太盛,她不敢有违她的命令,但那男子也同样也让人心惊,心下不禁对这对夫妻的身份猜测起来。

    原本以为是哪家富贵人家养的外室,但看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那女人比她见过最高贵的女人还要让人可怕。

    “让我看他一眼,就一眼。”她不禁软下语气,眼里蓄满的泪水不禁就这样流了下来。

    她软弱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他的心脏,比那天的剑更甚,他伸手抹去她的泪水,不忍再拒绝她的要求,这是两人重逢后她第一次口气那么软地哀求他。

    “抱过来吧。”他朝稳婆道。

    稳婆不敢迟疑,将那死婴抱到李凰熙的面前。

    李凰熙挣扎起身,伸出瘦削的手接过稳婆手里的孩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刚被引产出来的孩子其实不好看,即使手脚俱备,看来仍有几分骇人。

    她却是看得眼也不眨,他在她的子宫里面睡了七个月,这七个月来他没有动过一次,她何尝不知道他有问题?眼里的泪水滴落在已逝去的孩子的脸上,“都是娘没用保不住你,下次再投胎一定要认清路,别再找我这样没用的娘……”

    白晏听着她温柔的话,别开脸到一边,一滴晶莹的泪珠在他的眼角闪现。

    稳婆早已是抽泣不已,她也是为人母亲的人,遂道:“夫人别难过,等养好身子会再怀上的……”

    李凰熙充耳不闻,低头在孩子的额上印上一个吻。

    没哭没闹地将手中的孩子递给稳婆,“抱下去吧,让他走也走得安稳。”

    “哎!”稳婆应。

    “凰熙……”白晏抱住她,摩挲她的秀发,“听我的话,只要养好身子,我们一定还会再有孩子……”

    “这是报应。”李凰熙转动眼眸看向白晏,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再没有往日的神采,有着一丝了悟的味道。

    白晏的心一惊,什么报应说听来让人心骇,“凰熙,别胡说,哪有什么报应……”

    李凰熙凄凉一笑,“你还记得吗?梁兰鸢生了个死婴,那是在我暗示下的结果,不但如此,我父皇的妾侍们都将一生做不了母亲,那也是我的指示,我罪果累累,又有什么资格为人母?所以上天就将一切都报应在我的孩子身上……”

    “没有这样的事,那是她们咎由自取,凰熙,你到底怎么了?说什么傻话……”他拼命地摇晃着她,不让她钻牛角尖,“你只是身不由己,若不这样做,只会争斗不息,你也不会讨得好果子吃,凰熙,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听到没有?”

    在他要摇醒她的时候,他眼里的泪水滴落在她有胸前,她抬头看他那一双黑如子夜的眼眸,上面同样也是痛苦不堪,俗语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既然难过,为何还要如此逼她?

    她麻木地任由他抱着,心已不知道遗落在何处?那个小小生命的离去比当年母后逝去还要揪她的心,那个时候她还有爱情,还有芫弟要扶持,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让她分散精力。

    可现在困在这儿,她还有什么?

    白头神医进来的时候看了眼白晏怀中两眼空洞的女人,叹息一声,亲自端了一碗药给白晏,“喂她喝下,她的身子经这次引产破败得很厉害,要好生将养才行。”

    没说出口的是引产得太晚,怕是要落下病根了,就算他尽心尽力给她调养身子,将来怕也要子息艰难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怀得上,只是这一番话现在不能说,不然只会更刺激李凰熙。

    白晏会意地接过那碗药,试了试药温,哄着她道:“凰熙,张开口把药喝了,听话。”

    李凰熙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没再若之前那般拒绝不合作,事已至此,她再伤痛都没有用,眼帘一闭,她将那碗药一饮而尽,舌头早已麻木尝不出一丝苦味儿。

    药性很快就发作,她沉沉睡下了。

    白晏轻抚她汗湿的鬓边秀发,帮她拉好锦被,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睡颜。

    “公子,我有话要与你说。”白头神医道。

    白晏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李凰熙的手放回锦被中,示意那侍女守好她,抬脚就随白头神医走至外面的屋檐下。

    看了眼远方的山黛,他的心情却没有半分好转,眉眼之间都是疲惫,“有什么就直说吧。”

    白头神医也负手站在这年轻人的身边,其实他一直很欣赏他,不然也不会一直追随他,再者这对夫妻本来伉俪情深,从当年那女娃儿不顾一切成为他蛊毒的药引就可以看出来。

    长叹一声,他没有隐瞒全盘托出,期间看了眼年轻男子的神色,果然是眉尖深锁。

    李凰熙醒来的时候已在马车里,同样是由白晏抱着她不让她被马车颠簸到,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她看了他一眼,“这是要去哪?”

    “你醒了?”白晏欣喜道,伸手倒出一直保温的补品喂她喝。

    李凰熙却没有看他,而是伸手摸了摸已经没有一物的腹中,孩子已经去了,心中也同样空落落的,好半响,她才抬头看向他,拒绝他喂进来的补品,“什么时候放了我?”

    声音很平淡,可他听在耳里却感到心内一阵荒凉,将补品放下,沉静地答道:“凰熙,这是不可能的,不要再问这问题,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

    “拓跋晏,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孩子已经没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是不是想把我逼疯才满足?”她这时候盛怒地看着他,眼里对他再无往日的情义,犹如看着仇人般。

    “要疯大家一起疯,凰熙,没人能将我们分开。”白晏百折不饶地道。

    “我恨你,我恨你……”她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

    “没关系,你恨吧,恨也是一种情绪,与爱差不多。”白晏掩下眼里的痛苦,一脸平静地道,再度拿起补品要喂她。

    李凰熙一手推开,“别再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因你不知轻重地掳走我,大齐正布下天罗地网,你可知道?识相地快点放了我,你还能讨回一条命在。”她冷冷地说,“大齐早已无你的容身之地,不妨实话告诉你,你的那些个势力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还能往哪儿去?”最后更是讥嘲出声。

    她所说的他都知道,阿二出去一趟已经将一切都查清楚了,其实她处理得已算是很温和了,给了他好几条退路,若没有她在手,他就算隐藏在大齐很长一段时也是没有问题了,只是现在这一闹,到处都查得很严。

    她引产那时的稳婆,后来怕走漏消息,他也不得不狠心下令斩草除根,将他们在那个小镇上的行踪全部抹去。

    孩子的法事他到底还是亲去了,做完后就急不可待地起程,这里确如她所说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天下之大,总有可去的地方。”他如是说。

    不顾她的阻扰,他如上回给她灌落子汤的方式再席喂她补药,这药里加了安眠的成份,她挣扎了一会儿又再度睡了过去。

    白晏抱紧她软软的身子,目光深沉下来,无论如何他要为两人谋一个未来,还要弥补她这次引产而失去的孩子,这条路真不好走。

    百密终是一疏,他不由得自嘲一笑,若没被人曝出这身份,他们两人何至于走到这一步?思及此,他的表情狠戾起来,拳头握紧。

    每一步的逃亡都是艰辛的,即使他已经努力地用尽自己的人脉。

    后方如影随行的李茴与怀恩,却在他们停留的那个小镇上查到了珠丝马迹。

    “你说在几天前有人为夭折的孩子做了超渡法事?”怀恩转着佛珠立即找到了这座寺庙住持话里的破绽。

    那住持有几分支吾,一会儿说是,一会儿说不是。他到底收了白晏大笔的香火钱,没想到刚刚不过失言几句就让人抓到了把柄。

    李茴不耐烦地一把将大刀架到那老秃驴的脖子上,一脸狠色地道:“老实地回答,不然本王就让你人头落地提前到佛祖面前报到。”

    老和尚一看这什么王爷一副煞神的样子,手脚顿时就软了,“王爷,老衲……”

    “阿弥陀佛。”怀恩没有阻止李茴那暴力的做法,而是同样施加压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如此作为,修的是什么佛?什么禅?”

    到底是修行的人,老和尚心底有几分惭愧,在李茴又一声重喝中,他只能全盘托出。

    李茴与怀恩听后俱是一怔,照这老和尚的形容,那法事中孩子的父亲的样子无疑就是白晏了,即使他易了容,可那举措是他。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凰熙生了,还是生下一个死婴。

    这么一想两人的心都沉重起来,李茴收回了大刀,朝老和尚道:“孩子葬在哪儿?”

    怀恩同样也抬眼看去。

    老和尚无奈只能领他们去,因孩子一出世就是个死婴,不能办太大的丧事,所以就葬在了寺后的小山,连墓碑也没有立,小小的一座坟茔孤零零地在这苍茫大地中。

    两人叹息地祭奠了一番,怀恩更是念了一轮往生咒。

    仅仅只停留了一个时辰,两人再度上马,领着大队的人马往前追去。

    往往有时候就要追到了,却又在最后一刻让他们离去,李茴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不知咒骂白晏千百回。

    怀恩只是越来越沉默,他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体,失去了孩子她怕是伤心到死,她护着孩子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

    终有一天,他对李茴说,“他们这一路逃亡都是向北,你发现了没有?”

    李茴点点头,“怀恩,提前给州太守下令不准开城门,不知有用否?”

    怀恩摇了摇头,“白晏会有办法离开的,所有这不是上策。”顿了顿,大胆地提出他的假设,“他这不是在引你我游花园,而是他要到北魏去。”

    “到北魏?带着凰熙?”李茴惊声道,他从来没有这个想法,白晏是不是变痴呆了,如同大齐容不下他这个北魏的皇子,北魏又如何能容得下来自大齐的公主,还是长乐公主李凰熙。

    他突然发飚道:“他是不是要害死凰熙?枉凰熙费尽心思保他的命,这就是他的回报,拖她到北魏去受苦,或者还有可能会沦为人质?”

    怀恩皱眉,“现今看来,他是打了这样的如意算盘。”

    “可恶!”李茴咒骂出声。

    半晌,怀恩继续道:“你也别只顾着骂,现在重要的是想对策,别人你我也信不过,不若这样,你继续在后方追击他们,争取营救凰熙,我现在就启程往边关而去,他们要到北魏就必须要过关,那儿还有大齐的军队。”

    李茴一听,这大舅子说得没错,镇守边关的是萧太尉与秦衍寒,都可算是妹妹的嫡系人马了,必定会想出办法阻住白晏这疯狂的举动,遂点头同意怀恩的提议。

    很快,怀恩就带了少数几个人掉转马头往边关而去。

    正在前方赶路的白晏正如怀恩所预料的那样,确是往北魏而去,为此还特意做了几辆同样的马车往几个方向跑,试图迷惑后方的追兵,毕竟那追兵可不止一道。

    李凰熙却是一直处于半醒半昏迷的状态,每每她头脑清醒了一会儿,白晏就会给她灌带有迷药的补品,她又不得不继续沉睡下去。

    这日,他们在野外的一个小客栈落脚,白晏安顿好李凰熙,留下几个女性暗卫守着,自己却是到了隔壁的屋子却商议要事。

    “完颜雄送来消息没有?”他一进门就沉着脸问道。

    顿时有人拱手道:“皇子,将军让我等来告知,已按您的吩咐在边关布置好了,一切就等殿下的消息,还有皇上很是兴奋,几次下旨让将军无论如何要确保您的安全,皇子请放心。”

    白晏听后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倒是阿二等人兴奋了一把,只要有北魏皇帝的支持,公子这次回归必定能站稳脚根。

    白晏心下思量的却是更多,凰熙的身份也是个敏感点,带她到北魏去,他承认是自己自私了,只是在那儿他还是有本事护她周全,这种想法在这几个月逃亡里面一直都盘桓在他的脑海里面,越来越成为他的痴念,无论如何,他做不到放手。

    如同他身体每天清晨时红莲业火的焚烧一般,在长久的等待中,她早已成为了他的痴念。

    “把地形图拿来。”他沉稳地朝阿二道。

    阿二没含糊,赶紧将地图铺上,凭着这少量的人要穿过大军环守的边境决非易事。

    在另一边屋子里的李凰熙却又在这一夜清醒过来,舔了舔唇,“水……”

    侍女急忙拿水给她润喉,然后端了流质的实物进来,“公主,公子已吩咐等您醒来让您进食。”

    李凰熙看了眼这陌生的地方,看这样子应该是客栈无疑,她没有看向那食物,而是趁着这难得的清醒让头脑运作起来,“我不想吃,你去给我买些别的吃食,我要吃笋菜……”

    侍女为难地看向李凰熙,每当这公主清醒的时候都会提一些很古怪的理由,现在已经入冬了,如何来的笋菜?再说公子已经明确指示过不许满足她这些无理的要求。

    “公主,公子说过不行,这些食物现阶段能满足您身体所需……”

    李凰熙故做刁蛮地将那盘子里做得精致的菜肴全部推倒,“我偏要,你这个下贱的侍女还不赶紧按本公主所要求的呈上来……”

    侍女们都咬着唇看着她,这公主是越来越难服侍了,若非公子的吩咐,她们真想拂袖离开。

    白晏进来的时候看的就是这样一副局面,看了眼她讥诮的眸子,示意侍女将地板弄干净,然后下去再端一盘饭菜进来。

    “凰熙,不要再耍这样的小手段,没有用的,她们虽然名为侍女,但却是暗卫,心性坚强得很,不会轻易上你的当。”白晏上前坐在床沿按住她躁动的身子道。

    李凰熙恨恨地看着他这副样子,“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非要这样对我?阿晏,你就不能让我念着你的好吗?放我回去吧。”试图用柔情软化他越来越僵硬的心。

    “凰熙,我们就要迎来新的生活,你再忍忍。”他却不为所动地仍是那般答非所问。

    李凰熙愤恨地捞起这张简陋的床上的东西掷向他,他害得她没了孩子,又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莫非当日真要杀了他这冤家才能结束这孽缘吗?

    他也没有闪避地任她砸,任她发泄,看到这样的她,至少他放心了,她不会再如当年她母后去世时那般拿自己的身子来折磨,“只要你开心,你爱怎么折磨我都行。”

    此时李凰熙正恨恨地咬着他的手腕,甚至再度咬出血来,这段时日他身上多处都有她咬伤的伤痕,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用自己的方式在爱她,另一只手抚摸她的秀发,“小心别硌着你的牙。”

    他已这样说,她再咬他又有何意义?徒增自己的牙疼而已,李凰熙失落地松开了自己的牙床,无神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他为了防止她与外界取得联系,一旦他不在,不但让侍女时时刻刻地守着她,还将她身上的利器全部都取走,头上一只钗也不见,连偷刻几个字的机会也没有。

    看着他给她喂食,她气不过地偏过头,不配合他吃喝。

    白晏抿紧唇看着她拒绝意味甚浓的背过身去,声音也发狠道:“要不就乖乖吃饭,要不让我用那种方式来喂你,凰熙,别玩绝食这一套,你知道你不会成功的。”

    李凰熙的身体一僵,这一路上她算领略了他残酷的一面,他的喂食绝对不温柔,可以说很是残暴,即使她抗拒得将他弄得血淋淋,他也仍是面无表情地执行,他这是连死的机会也不给她。

    “拓跋晏,你就非要这样逼我吗?”她猛然转身看着他,什么时候她温柔的夫君变成了这般的狼人。

    看到她愤怒的俏脸,他竟然笑了出来,“乖乖吃饭好吗?”

    李凰熙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全都使到了棉花中,无论她是生气还是妥协,最后都会演变成这样一句似温柔似强迫的话语来。“我现在怀疑我以前认识的人到底是不是你?还是说你一直在我面前挂着面具做人?告诉我,哪一面才是你?别让我糊里糊涂地做了条糊涂虫也不自知。”

    她的话充满了自嘲。

    他的眸中到底一黯,她不再信任他,甚至也没有了以前的依赖,半晌,方才声音平淡地道:“哪一面都是我,端看你的态度。”

    上一世时他在想如果能与她重新来过,他必定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放手,不让上天再有机会故会重施将他们分开天永隔,所以这一世他都是这样做的,从建京追到湖州,再回到建京,他从来不敢离开她甚远。

    李凰熙恼怒不已地瞪视他,不想再接受那暴力喂食,她终还是张开口吞下他喂过来的食物,两眼却是再无往日的柔情。

    白晏也不介意,脸上挂满了笑容,看来很是愉悦。

    没一会儿,那流食饭菜吃完后,他再接过侍女手中的红鸡蛋,敲了敲,剥壳喂她,“今儿个是你二十一岁生辰,凰熙,祝你生辰快乐。”

    他举着红鸡蛋在她面前,墨眸里面满是笑意,一副希冀她接受的样子。

    李凰熙怔愣了一下,今儿个又到了十一月初五,这段时间她早已遗忘了日期,只是知道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二十一岁,真快,她也过了双十年华,就快赶上了前世的年华。

    她没有应,他眼里的星光黯淡了下来,终究回不去去年之时,那时候是他们的初婚,他在府里的那条连接江水的河池里放了千盏花灯,就为了搏她一笑,最后她果然笑得极是畅快地扑到他的怀里,“阿晏,阿晏……”地唤着他的名字。

    在那河池的中央他打照了的花舫上,他们一夜颠龙倒凤恩爱缠绵,伴随着外面绚丽的花灯。

    只是现在这终在记忆,在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打落他手里的红鸡蛋之时,也将那记忆打散了,他仿佛看到记忆零落成碎片,拾也拾不起来。

    看着地面滚动的红鸡蛋,李凰熙一阵冷笑,“在你给了我这么多磨难的时候,还假惺惺地给我庆祝什么生辰?我的孩子还尸骨未寒,他还在睁大眼睛看着他无良的爹娘,拓跋晏,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是不是黑的?”

    他只不过是讨她开心而已,但那个离去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他的原罪,没有与她辩驳,他弯腰捡起那个掉到地上的红鸡蛋,似没有看到上面沾着的灰尘,他张嘴就吞下。

    她在一旁看着他的举动,眼里渐渐涌出泪水,这不是摆明她不吃他替她吃吗?这个混蛋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她的粉拳狠狠地招呼在他的身上,另一只手想要阻止他吞下这个红鸡蛋,嘴里却骂道:“你这个混蛋,混蛋,我真怕当日为什么没有一剑捅死你……”

    他转身抱紧她的腰身,无论她怎么捶打她,他也没有松手。

    她的泪水不停地流,他越发沉默。

    阿二在外看了看,这两人怎么越看越让人心酸,招手示意那些侍女出来给他们俩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在这间客栈已经被他们全包了下来,够他们使劲地折腾不休了。

    边关,一名虎背雄腰的男子坐在老虎皮铺就的大椅内,正在大口的吃肉,听到手下的禀报吃肉的动作一顿,“你说皇子他这回将他那个身为南齐的公主妻子也带回来了?”

    “将军,没错,此事要不要向皇上禀报?”

    完颜雄站起来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一直都难让白晏愿意回归北魏,这回不但人回来了,还带了这么一份厚礼,摸了摸后脑勺,“为何要向陛下禀报?此事暂不许走漏消息,不然别怪本将军法处置。”顿了一会儿,“本将要好好地研究研究如何才能助皇子殿下顺利通过这边界。”

    这事情越来越好玩了,他满是邪光的目光看向了南齐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