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罂粟 五

筑梦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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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上飘过的乌云将那半弯的月亮遮住了,大地上那片银辉顿时就像被人揭去一样,只剩一片乌黑。

    白晏走向他们的时候,只有衣袂在轻轻地随风飘动,此时他早已银剑在手,讥讽一笑,“白家早已覆灭了百多年了,一大群人仍然食古不化,复国?从来都只是一个残破的梦而已,我早已劝说过列位遗老,现在已是南北对峙的时代,休要再提那个什么复国梦?为此你们当年将我生母送到那个地方得到的又是什么?”

    他嘴角的讥嘲更浓了一些,当乌云飘过之后,半弯的月亮又现身将他举起来的剑映照出一片冰冷的银芒,“这样的教训你们不但不吸取,还想在我身上重施,既然如此,为了大多数的人可以生活得更好,你们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再说你们夜闯我的府邸杀死我的人,就别怪我无情。”

    那群人没想到白晏当真这么绝情,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可以说服他接受他们的建议,与长乐公主大婚后趁机夺下南齐的江山,再谋北魏,大顺就能复国,百多年来从来没有如此好的机会,公子他怎么可以置祖宗大业于不顾?

    有人愤慨出声,“公子,你如何对得起白家的列祖列宗?将祖宗基业拱手送人,你认第二都没人认第一,真不愧是你娘的孩子,一样的傻,一样的痴,天下那么多女人,何必非要她不可?”

    “没错,公子,回头是岸,我们大家都在等着您,复国之后,您把她囚禁起来也好,怎样也好,她都会是您的,身为天下之主不好吗?这样难道不比尚公主更好?”眼看他步步逼近,有人仍不死心地苦口劝说。

    “白家走到今天只剩您这一滴血脉了,公子,您不可以这样做……”更有人当即哭了出来,只要能劝得他回心转意,哭鼻子算什么?

    “我们之所以将那些人杀死,只因他们没能尽心劝说公子回心转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有人又态度强硬起来。

    “……”一时间,各使手段。

    白晏冷冷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当年他们只怕也是这样哭着劝说他的母亲,所以那个女人为了她的复国梦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话可以说得很动听,却掩饰不了他们贪婪的本质,一切不过是想要重新得到那权利而已,从而一代又一代的白家后人都被他们操纵在手里。

    本来他可以不用生活在梁府,可他们也想要图梁博森能带来的好处,因而各有算盘狼狈为奸。直到自己真正能做主之后,就使计将这一群人赶回去,本来还希冀他们能想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复兴大顺是不可取的,这是有违历史发展的事物,君曾见历史有向后倒退的可能性吗?答案是没有。

    桓嬷嬷是他们留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名为照顾他,实则也是想要给他灌输白家使命的思想,也想要他为这个早已淹没的王朝做祭品。

    他的身体一跃,手中的长剑舞动起来,朝其中一人攻上去。

    后面隐在暗处的阿二等人也随着白晏的动作立刻持剑进攻,片刻迟疑也没有,在他们的心中自然也觉得眼前这群所谓遗臣们想得太天真了。

    被白晏选中之人看到他的身形在眼前放大,眼睛都睁大了,赶紧举剑相迎,只是对方那剑来势汹汹,他的反应再快也及不上白晏,只是一挡,他的身体就被破成两瓣,死前瞠大着眼睛,“公子,你……狠……”

    鲜血喷到白晏的身上,将他的华服都梁成腥红一片,他手中泛着银光的长剑因为梁上了鲜血看起来更为妖魅,更何况他的俊脸上一片冷凝,从那嘴唇里吐出一个冰冷无情的字,“杀!”

    明灭灰暗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更添几许冷酷无情。

    那群遗臣们没有想到会有这变故,之前在白府大开杀戒的时候没遇到多少阻力,现在迎上的都是一群面无表情的杀人机器,生命如被镰刀收割,一群遗臣们都死伤无数,他们能回手的只有一两击。

    事情到了这份上,没有人再有幻想,他们愤恨地看着一直侍奉的主子,白家的气数真是要尽了,出了这样数典忘祖的逆子。他们在一步一步后退,但仍敌不过那收割的镰刀,在这个曾经是大顺的都城里面他们也走向了死亡。

    白晏一直执剑在看这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墨黑的眸子里一片平静,从他这一代起,白家再也不用背负那样的命运,什么神权,什么复国,都将灰飞烟灭。

    母亲啊,您在天之灵看到没有?当年你意图啄雁,哪知反被雁啄,失了身失了心,我知道你死得不甘心,可你死之前到底恨过这该死的宿命没有?

    即使您不原谅孩儿,我也依然无悔,百多年过去了,不但我们白家要放下这天真的梦,那群曾经追随大顺的遗民们也应该放下,为了让放下的人活得更好,这群顽固只能牺牲。

    从很早开始他就知道与他们是无法沟通了,现在他正在让更多白家遗民融入两国的生活当中,就必须斩草除根。

    因而在看到有几人成功突围翻墙出去,他当即下令,“派人连夜追赶,必杀之。”

    “是,公子。”

    黑衣卫领命,立即循着血水追过去,尽量不惊动建京城的民众与官兵,一群追逐战在忽明忽暗的月夜下进行。

    白晏站在廊下,看了看满地的死尸与鲜血,朝剩下待命的乌衣卫道:“把这一切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的珠丝马迹。”

    命令毕,即收剑往内宅而去,神情极其严峻,这一战过后,遗老们已经不再成为问题,而他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说出去,等到他与凰熙成婚后生下几个孩子,他总有一天会告诉她,他从何而来。

    只是,不能是现在。

    一想到这里他握紧拳头,白家是无力翻天了,这个认知李凰熙也甚是清楚,所以她对于他白家后人的身份是没有半分芥蒂,而且他的表现也让李盛基这帝王放心,皇帝没有雄才大略,他不会想到什么王者的征服梦。

    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他,不能让人毁了这一切。

    天色将亮的时候,黑衣卫已经将白府内清理得干干净净,如同那一场混战没有发生过。

    五更天时,阿二就回来覆命,“公子,逃走有五人,其中三人已经被我们赶上且击毙,一人身受重伤坠崖,一人跌落护城河……”

    “都派人去追了没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白晏坐在原位脸色阴暗地道。

    “是,已经派了两拨人去找了,相信必定能找到最后的尸体。”阿二忙道。

    白晏这时候站起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有人将灯笼取下吹熄,天就要亮了,“我与凰熙的婚礼就要到了,绝不容许有半分差错,听明白没有?”

    阿二身体一震,忙应“明白”二字,公子的打算他心里也清楚,就是不能让这事外传,也绝不让这群遗臣们有机会破坏且阻止婚礼,不然公子也不会选择将他们都引到建京城一次性解决。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白晏的心情才放松了些许,又返身到案前,这次大婚有许多事要做,白府要重新装修,位于它旁边的长乐公主府也正在抓紧时间修建,这是大齐公主成婚的规矩,在夫家旁建立公主府,既全了驸马家族的脸面,也让公主们不至于掉架。

    白晏想要李凰熙住得舒服,所以这两处府邸的工程都是他亲自监督,看着工部的人施工。

    翌日的建京城一片宁静,无论是官方还是百姓没有人提及到白府发生的血案,李凰熙自然也不会知道未来夫婿昨夜进行的杀戮。

    此时的她正在抽时间挑选成亲的物品,无论是礼服还是首饰都一一过目,定要尽善尽美。她的手在那柔滑的丝绸上抚过,红色吉服上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不错,这宫里司绣的手艺是比昔日我们王府里的绣娘强。”

    在李凰熙满意那吉服之时,李安熙也在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那顶凤冠,上面使用的都是南海进贡的硕大珍珠,奢华至极,她的眼神一片黯然,他们就要成婚了,她在心里默默地一直重复着,一滴泪悄然而下滴到那珍珠上面,一朵小小的水花绽放后又即快消逝。

    “五姐,你怎么了?”寿康公主巴上她的腿,抬起头看到她似乎在哭,不解地脆生生道。

    正与宫娥商议物品优缺点的李凰熙闻言,赶紧转头看向李安熙。

    感觉到长姐的视线,李安熙打了个冷颤,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意味,她忙抱起寿康公主,“五姐没事,正在看大姐的凤冠呢,十一快看看,可漂亮了,告诉你,比明福堂姐成婚时的还要好看……”抓着寿康公主的小手抚摸上那冰凉的珍珠。

    只可惜寿康公主的注意力并没有转移,李安熙比李凰熙陪伴她的时日要多,所以她一向也很是心疼这个五姐,只见她伸出小小嫩嫩的手,轻轻地将李安熙来不及拭去的眼角的泪水抹去,“五姐,你怎么哭了?”

    李安熙的脸色一白,眼角瞟了瞟长姐的方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驳下去?难道说她为了得不到白晏而哭吗?

    李凰熙定定地看了看李安熙的眼睛,有些发红,可见十一没有说错,她抽出帕子上前轻轻地将李安熙脸上的泪痕抹去,“安熙在宫里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莫非是宫里有人欺负你?”此时她的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带上了一抹严厉。

    李安熙忙稳住自己的心神,她不想也不能让长姐发现这见不得光的情思,“没有,有谁敢对我不敬?三姐与四姐她们都没有向我挑衅过,别的庶妹们就更不敢。我……我只是舍不得大姐出嫁,想到往后我们姐妹要见面都不容易,我心里就难过……”说到这里,她真的嘤嘤哭出来,这会儿心里真有几分不舍李凰熙离去,她一直是她的保护伞。

    “傻丫头,我还以为你在哭什么呢?原来是这一茬事,宫里到我的新府邸又没有多远的路,再说我每天还要进宫来为父皇分忧,要见面容易得很。”李凰熙一副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接过夏荷递上的一方锦帕又给她抹去泪水,“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肿起来,那就不美喽。”

    “大姐,十一也舍不得你。”寿康公主伸手揽上长姐的脖子,小身子从李安熙的怀里爬出去巴到她长姐的身上。

    李凰熙在她的嫩脸蛋上亲了亲,“你五姐傻,你怎么也跟着一块傻去了?”

    李安熙听了这些话,终于止住了泪水破啼一笑。

    场面又和谐起来,至少在李安熙的眼中是这样的,大姐又笑着询问她对于饰品的意见,她随手指了一套以凤尾为造型的首饰,“这套的点翠做得好……”至少表面上要做到侃侃而谈,不能露出破绽。

    等到李安熙离去后,姜嬷嬷才皱眉冷凝道:“公主,老奴总觉得升平公主似乎有些古怪?我私下里问过她宫里的人,都说公主似乎心事重重,老奴刚才观她……似乎对……公主有异心……”她努力地寻找一个合适的用语,本想说她似乎看上了未来大驸马爷,但又怕触怒了李凰熙的天颜,遂又把话吞进肚子里。

    李凰熙看了眼姜嬷嬷,正色道:“嬷嬷,这话可不能乱说,安熙她是我的妹妹,而且我一向待她不薄,她不会对我有异心,嬷嬷这是多心了。”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不如嬷嬷让人去打听一下她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好了?虽然她不说,但我是长姐不得不过问。”

    姜嬷嬷不太情愿,看到李凰熙眼中的那一抹冷光,终只能败下阵来,“老奴晓得,查到了就会来禀报公主。”

    李凰熙点点头,示意姜嬷嬷抱十一回去寝宫内。

    屋里香鼎散发出来的味道很是能提神醒脑,李凰熙却是紧抿着唇盯视那一缕细烟袅袅而上,希望李安熙不要让她失望,姜嬷嬷要说什么其实她是一清二楚,只是心底到底不想承认。她是真的将她当至亲姐妹来对待的,如果她待十一是一份心,那么待她也不会比十一少一份心,这份心是同等的。

    她的眼睛微微一闭,在这冰冷的皇宫里能守住多一份的真情,她都想守住,不想如同那一个子弑母的夜晚那般上演无情皇家的戏码。

    人往往心中有了想法,就会将之越来越放大以至失去控制。

    李安熙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脚,但却无法控制住,她仍是小心避开人群只为多看他一眼。带着这小小愿望她每天都在甘露宫周围徘徊,如遇上了人,她就会说是在漫步,直到看到那玉树临风的身影,她就会紧张地看过去,直到对方很快就消失,她就黯然地离去。

    直到李凰熙大婚的前一天八月初五,按习俗在这一天里新郎新娘不宜再见面,白晏仍是到甘露宫来看望李凰熙。

    “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凰熙,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拥着她的腰与她额贴额道,她不会知道他等这一天几乎等了一辈子。“凰熙,明天你可不许逃婚……”

    李凰熙拿额头撞上他的额头,听他越说越离谱,“傻瓜,我人都是你的,还往哪逃?这一生,我们都会守在彼此的身边永世不分离。”

    白晏愉悦地低声一笑,这情话他爱听,“这可是你说的,往后一定要兑现,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们都要对对方不离不弃。”他打蛇随棍上,赶紧提要求。

    李凰熙只听闻过人家说新嫁娘在婚前会不安,何曾听过新郎倌会不安的?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这厮越说越离谱。

    她正要嘲笑他几句,然后再说几句动听的情话表达她的心意,哪知外头的姜嬷嬷与许嬷嬷共同说道:“白公子,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去了,不然就不吉利了。”

    白晏听闻后,眼含不舍,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快?

    李凰熙也没再留他,看了看沙漏确实已到傍晚,他今儿个来就于礼不合,再逗留到天黑那就惹闲话了,遂松开他的腰推他出去,“你赶紧回去,明儿我们就能厮守到一块,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白晏无法只能悻然离去,在离去前狠狠地瞪视了一眼那两个如守门神的嬷嬷。

    踏出甘露宫,看到晚霞在天空中飞舞,他只期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婚礼能尽快举行。

    背着手经过假山之时,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清香,这是迷魂香,白晏岂会认不出?原本惬意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出宫的必经之路,有谁想要对他不利?莫非是那两个还没找到的遗臣混到宫里想要阻止他明天娶妻?

    这么一想,他的眸子狠厉地一睁,朝暗卫做了个手势,然后就闭气不闻这迷魂香,身子一软,装做中了对方埋伏的样子趁机引对方现身,一击即毙,永除后患。

    他的身体倒在假山上,除了眼睛,其它的感官都放大了几倍,凝神留意那到来的人,手已是摸到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白晏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过听这动作似是女子,心下不禁起疑,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他顺势躺到一边让来人以为真将他迷晕了,果然,立即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公主,他被迷晕过去。”

    公主?

    白晏听得这声称呼,心想莫非是凰熙?原本按住匕首的手就是一松,心里既甜密又忍不住想要苦笑,那丫头搞什么?一会儿赶他走,一会儿又让人迷晕他,他姑且就逗逗她开心好了。

    遂身体躺在那儿动也不动,耳朵只差竖起来,但那个公主却是很神秘,说话声很小,他运功也没听清,凰熙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他的心中有期待又想要打她的屁股警告一番。

    身体被人抬了起来,脸上也被覆了一层面纱,白晏越发好奇,遂更是不动声色暗中配合。

    及至到了那飘香的软卧上,只是这香味是浓浓的桂花香,不是他的凰熙喜欢的清淡兰花香,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古怪,遂将那警戒心又提起来,为了搞清楚这幕后主指者,他惟有再装下去。

    一阵衣物的摩擦声,有个女子在走近他,对方的手抚上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来来回回,那手感明显不是他的凰熙,他的心头火起,不打算再装了,正要睁开眼睛制止住她非礼的动作,不管这女人是谁,他都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对方却又收回手,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双臂抱住他整个人,略带哭音的声音响起,这让他浑身一颤,“只有这一天,你就属于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只是想……摸摸你,抱抱你……等明天我就将你还给大姐……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从来没想过要与大姐……争男人,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属于我……”顿了一会儿,“阿晏,我这样唤你,你欢喜吗?我听到大姐她是这样唤你的……”

    这是少女卑微的爱,只可惜听在白晏的耳里却是那般刺耳,他的心里胃液翻滚,搞了半天这都是李安熙弄出来的,忍下心底的怒火,他猛然睁开眼睛,迎上了李安熙正看向他脸的双眸。

    李安熙没想到他会醒来,眼睛都瞪大了,她的身体一僵,“我……你……怎么醒着……”

    白晏冷然地坐起身,将她娇小的身子往榻下一推,李安熙站不稳跌坐在地上,“你没有中迷魂香?”

    “当然,那种雕虫小技我可是从来不放在眼里。”白晏从床上下来,站在她面前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她,“你是凰熙的妹妹,为何要迷晕我?”他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这样子应该是她的寝宫,不知道她是如何将自己悄然运进来的,待会儿离开也会有麻烦,思及此,他的俊颜又更为冷漠。

    李安熙的脸上一阵苍白,她只是想在大姐的大婚之前给这一段可悲的暗恋一个告别的仪式,毕竟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我没有打算做什么,我……我只是仰慕你,想要……亲近你而已,姐夫,我没想过要破坏你与大姐的关系,真的,你信我,我只是想就这样单独地看看你,想象着这一夜你是独属于我一人的……”

    白晏是越听越恶心,什么单独看着你,什么独属我一人,真是够了,他从以前到往后都不会是属于她的,遂冷然出声,“李安熙,别越说越离谱,这事如若让你大姐知道,你可有想过她的心情?你是她妹妹,我是她未来的夫婿,却独处了一夜,你把她置于何地?”一阵又一阵地质问声,“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想过后果?”

    李安熙的小脸更形苍白,大眼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确实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她一切都计划好了,本就没打算让人知道这一夜的事情,除了她以及她的心腹之外。“你放心……大姐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她的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我不会让大姐伤心的,姐夫,你要信我?”

    “你让我拿什么信你?”白晏道,抬起脚想要踹她一脚,到底念及她是凰熙的妹妹,遂收回了脚。以他对于凰熙的了解,现在真的拿不定主意她是否知晓?想到她曾告诫他不要在李安熙的面前现身,想来她应该已经有所怀疑了,却为了这段姐妹情没有戳穿而已。

    他不想再与她待在一间卧室里,被人看到只怕会传出不堪的话,赶紧朝已经怔住的李安熙恶声恶气道:“从哪儿可以秘密出去你的寝宫?赶紧起来带路。”

    李安熙听着他没好气的话,心底一片悲惊,骨碌地爬起来,看到他嫌恶的脸色时,心底突然涌上浓浓的不甘,大姐是帝女,她也是,为什么伴随在他的身边的人不是她?

    “阿晏,我比大姐年轻,将来她人老珠黄得不到你的宠爱了,我却可以替代她承欢。你就接纳我吧,大姐她很疼我的,只要我出声求她,她一定会同意我们以娥皇女英的方式一起侍奉你左右,我不会与大姐争宠,也不会与她争名份,即使是妾我也不在意,阿晏,你说好不好?”说到这里,她的眼里一片明亮,之前怎么没想到这样的方式呢?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表白自己的一片爱慕之心。

    白晏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的脑子是什么构造的,怎么会想出这样荒谬的事来?普通人家尚且不会一家两个女儿都嫁给同一人,更何况最要脸面的帝王之家?再者自己对她本无意,若不是念及她是凰熙在意的妹妹,不然是一句话也不会单独跟她说,一如他对待李妍熙等公主的态度。

    冷冷地甩开她的手,实在受不了她的逻辑与不要脸,看到她错愕地抬头看他,他嘲讽出声,“你想与凰熙比?李安熙,我告诉你,你没有哪一点可以与凰熙相提并论,就算她将来人老珠黄,我也发白齿落,正好可以互相为伴,无需别人掺合一脚进来,娥皇女英,齐人之福从来不是吾志。”他一刻都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往后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李安熙,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抬脚就走,无须她指路,他也有办法悄无声息地离开她的寝宫,只是比较麻烦而已。

    李安熙愣住了,他的话句句都打在她的心上,世人不是说男人都是好色的吗?他为何与众不同?

    听到门轻轻一响,他要走了,她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赤着脚跑到廊下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她鬓发凌乱,脸上泪痕未拭地茫然看着那夜色中的皇宫,任由无情的秋风吹乱一头鬓发,然后将她咽咽的哭声掩藏住。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在第二天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李凰熙看到李安熙出现在她的寝宫之时虽然化了一个浓妆,但是肿起来的眼睛却很是骇人,可见昨天夜里哭了一整晚。

    她没有做声。

    一旁来给她送嫁的明福公主疑惑嘲笑道:“升平,你这是怎么了?双眼似兔子一般。”

    “昨儿夜里吹了风没睡好,眼睛就肿起来了。”李安熙答道,眼角瞟向长姐。

    “你那寝宫可是地理位置极佳,说句难听的,比大姐这甘露宫还要好。若不是甘露宫是昔日太后所赐,你那寝宫就该大姐去住,怎么你住进去了反而事多?一会儿风大一会儿又是别的理由。”李妍熙撇了一眼道,心里早就不忿她能得到李凰熙的宠爱,本来与她一样的身份,却因让大姐高看一眼,现在都在她之上,她心里不服气久矣。

    “你!”李安熙看向这三姐,她从来都嫉妒她,“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三姐也好意思?我哪有说寝宫不好之类的话,这都是三姐你臆想猜测我的,当着大家的面说这样的话,你是何居心?”

    她从来不是好欺负的,谁要敢踩着她的尾巴,她就跟谁急。

    “哟哟哟,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除非你心里有鬼。”李妍熙冷嘲一句。

    一旁的李秋熙冷眼看着两人争吵,一群蠢货,这不是在触长姐的楣头吗?

    明福公主含笑地看戏,眼角不停地看向李凰熙,她没半个亲姐妹看来也是好事,这样可会舒心得多。

    “今儿个是我大婚的日子,你们确定是来恭贺我的吗?”李凰熙道,那声音很冷。

    李安熙浑身一颤,她怎么忘了今天是大姐的好日子,与这李妍熙争吵于她没半分好处,遂赶紧坐好做那乖巧状,“大姐,安熙错了,请您责罚。”

    李妍熙也脸色一白,赶紧也请罪。

    李凰熙没有看向两人一眼,只是坐在那儿茗了一口茶水。

    她没有偏袒李安熙,这让李妍熙等人都十分好奇,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十分偏心于李安熙的,现在这个态度一摆出来,众人都察觉到风向变了。

    本来一向最会察颜观色的李安熙却独独没有发现,她仍沉浸于白晏拒绝她的悲伤中,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被这次暗恋的对象伤得体无完肤,她仍在暗暗地舔着伤口,独自品尝那杯苦酒。

    感觉到别人用诧异的目光看她,她猛然抬头看去,却见到大姐已经起身走至门边,众人跟在身后,她忙站起来却是一阵头晕,身边的贴身宫娥赶紧扶着她。

    “安熙既然不舒服,那就留下吧,八妹与九妹也留下陪她一道。”李凰熙皱眉道,她现在正要去太庙举行仪式,然后再返回来换上吉服再行拜堂。

    李安熙忙应“是”,然后就坐了下来,看到八公主与九公主也陪她一道坐回原位。

    而前方的大姐在众星拱月中坐上轿辇往太庙的方向而去,她的心里就是一痛,不忍再目睹,她赶紧别开头坐正身子想自己的心事。

    公主出嫁的仪式极为繁琐,李凰熙是做了一道又一道的仪式方才告一段落,又由众人簇拥着回到甘露宫,这回除了皇室公主之外,众命妇也都一一前来陪伴,一时间甘露宫热闹非常。

    李凰熙重新沐浴了一番,然后又坐在镜台前由好命婆来梳妆。

    等到由另一对命妇上前给她穿上吉服,正要带上凤冠的时候,却听到那去拿凤冠的命妇发出惊讶之声。

    “发生何事?”李凰熙问道。

    “公主,凤冠……”那名命妇嗫嚅着不敢说,这大吉的日子她可不敢触长乐公主的楣头,谁不知道她现在是大齐皇帝眼里第一得意之人?

    “呈上来。”李凰熙冷然一喝。

    那命妇这才小心地将凤冠呈上,只见到上面的硕大南海明珠全散落开来,掉到铺了红布的托盘上,一时间,这顶凤冠成了脱毛的野鸡,托盘上都是散落的珍珠,看来十分的滑稽。

    “臣妇刚要拿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变成了这样……”那名命妇急忙解释,不敢表现出哭腔,力求用沉稳的声音道出,“看上面应是有人将串珠子的金线剪断了……”

    夏荷见状,忙厉声道:“我之前还检查过,没有这异常,是谁干的?”想要出去将甘露宫的宫女集合起来审问。

    李凰熙抬手制止了她,冷脸道:“大喜的日子,你这是闹哪出?还不赶紧去拿备用的?”此时她的心沉到谷底。

    夏荷没再辩驳赶紧去拿备用的凤冠来。

    李凰熙看到那捧着凤冠的命妇仍跪着,“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今儿个是本公主大喜之日,我呢一向最爱尽善尽美,你们都知道怎么办了。”

    一众命妇与宫娥都急忙跪下,“公主放心。”

    李凰熙不想这事传出去被人知晓,她们自然照做,都是要靠皇家混饭吃的人,哪敢乱传皇家的私事。

    李凰熙这才重新坐下来,由另一名命妇给她戴上凤冠,她站起来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那吉服衬得她整个人更为俏丽,头顶的凤冠增添了几分皇家的贵气,她朝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这是她的婚礼,她要带着微笑迎接它的到来。

    由好命婆扶着她走了出来,这时候一众姐妹都忙上前道贺,她也含笑地一一应了,看到李安熙紧张地上前小声说了句大姐以后一定要幸福的话。

    她伸手握住李安熙的手,两眼定定地看着她有些闪烁的眼睛,“那是一定,安熙,我与驸马会白头到老,比翼双飞。”

    “好不害臊。”明福公主当即拆李凰熙的台,她到现在都仍看她不顺眼,只是碍于夫君的劝说,她收敛了许多,但是找到了机会仍忍不住要取笑李凰熙。

    李凰熙的凤眸一转,“难道堂姐与驸马不是想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谁说我不想的?你别乱说话,我可是要与驸马百年好合的。”明福公主如炸了毛的猫般嚷了一句,等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俏脸上一红。

    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这明福公主头脑真简单。

    李凰熙看她那窘迫的脸色一眼,本想再讥她一句,想到这是自己的大喜日子随即做罢,吉时将至,在众人簇拥下坐进那十六抬大轿往金銮殿而去。

    坐在轿辇里的李凰熙看着轿里的喜字,想到自己与他这一世的重逢,还有那一路携手走来的日子,心中是有苦也有甜,她的爱情在历经两世终于可以华丽盛放,这一世不会再如前世般爱错了人,许错了心。

    想到良人就有远方等着自己,她的心洋溢着幸福的滋味。

    金銮殿上,白晏已经是忍不住张望了好几次,拉了拉身上的吉服,他忍下心中的焦急。

    他这表情落在皇帝的眼里,皇帝颇为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看来是爱极了他女儿。

    众臣中有人暗笑,新娘还未至,新郎再急也没有用。

    李茴看了看白晏,有着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之感,又有这初长成之女被人夺去的不满,总之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蓝耀宗依然是故我的表情,但那眼里却有一抹暗藏的羡慕,那样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女就要嫁给面前漂亮至极的男人,突然生出一种吾生君未生,君生吾已老的感慨。前几天妙儿还老缠着他问那个漂亮的大姐姐,他只能答她那大姐姐是皇家公主不能进府来陪她玩,女儿一脸的失落。

    一身盛装的李凰熙走进来的时候,白晏眼里都是惊艳的光芒,他情不自禁地走向她,这急切的动作还惹得有些大臣暗地里“扑哧”一笑,新郎倌要不要这么急?

    李凰熙看到他急急走来的身影,也忍不住想要翻白眼,阿晏,你有点风度翩翩好不好?这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不是去赶集。

    身为明福公主驸马的武安候世子当即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他也试过在此成亲,却远没有白晏做得这么急迫,感觉到李茴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捂肚子挥挥手,闭紧嘴巴不再笑。

    喜婆也被新郎倌冲过来的架势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将红绣球的一端递给新郎。

    白晏已经等在一旁有好一会儿了,这个喜婆到底发什么愣?等了又等,他怕误了吉时成不了亲,赶紧一把将绣球的一端抢过来抓到手上,然后似傻瓜般看着李凰熙咧嘴而笑。

    李凰熙想要掩额了,真丢脸,她现在逃婚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