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京风云 十七

筑梦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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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室中突然传出女孩痛苦的叫声,那声音李凰熙极其的熟悉,正是李安熙的,而且还有御医大声吩咐下人配合治疗的声音,心中不禁着急起来,“母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抚芳将怀中的李芫交给许嬷嬷照顾,美眸也往内室瞄了几眼,带着几分庆幸又有几分内地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今儿个她与李盛基置气了几句,无非就是她身怀有孕,要他多点在府里陪她不用出去那么多应酬,可李盛基却因而动怒,骂她头发长见识短,他出去应酬也是为了王府的将来云云,还要她别扯着他,好歹也想个法子谋一两个有点实权的差使,不是当一个空壳子王爷。

    夫妻俩拉扯,他一个不注意将她推倒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连过问一下她有没有撞伤也没有,心下一委屈加之臀部隐隐有些疼痛,被许嬷嬷扶着躺回贵妃榻上抹了会儿泪水。

    休息了好一会儿,人还是懒懒的不想动,当那碗补品端来的时候,她看也不看一眼就要许嬷嬷端下去,说她没有味口,许嬷嬷劝她不为大的想也要为小的想,不能饿着小主子云云,她才勉为其难地伸手接过正要舀匙喝上一口,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五郡主来了。

    她顺势将那碗补品放下,沉着脸让人宣李安熙进来。

    李安熙一进来就给她问安,然后问小弟弟可好?她看着她那有些青白的神色,回京这一段时日对她一直都疏忽着,也没过问一下她的状况,想到在湖州时这女孩对凰熙多少还有点用处,遂也端起母亲的架子过问了一下她现今的处境,下人有否欺她年幼而不尽心办事等等,李安熙都笑得可人地回答了。

    她的手一摸到还没有隆起的肚子,看李安熙就更顺眼些,招手让她到身边来,看她的脸色有些糟,遂将旁边的补品赏给她吃。

    当时李安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推却,说她的身子骨好着呢,不需要进补,她却一味地坚持,将补品塞到她的手中,板着脸说若不喝完往后也别到她的院子来请安,她可没有这般不听话的女儿。

    李安熙这才诚惶诚恐,一脸幸福地小口茗着那碗补品,时不时还抬头有几分羞涩地看着孙抚芳,说汤好喝。孙抚芳看到她这样焉能不动恻隐之心,真有几分怜爱地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温言道,让她以后若有难处一定要开口,不要藏在心里,她虽是嫡母,但也不会坐视别人欺辱她。

    本来母慈女孝的,看似挺温馨的一幅画,却在李安熙喝完正要放下汤碗时,手一软那碗就自手中滑落,“咣啷”一声掉到铺着地毯的地面上,那碗虽不至于摔得粉碎,但也裂成了三四块。

    而李安熙却在这会儿捂着肚子,脸色青白,一副痛苦的样子,孙抚芳立刻就被她的样子吓着,忙搂着她惊呼几句,可李安熙却只是一直呼疼,小唇也开始泛白,还有白沫开始从嘴角流下,至此,再看不明白是中毒了,孙抚芳也就白混了。

    大惊之后就是大怒,她忙着许嬷嬷去将厨房之人都拘来审问,然后就是着人赶紧请御医前来诊治,又不顾身份地亲自伸手进李安熙的喉咙里面,让她吐出来,那时,屋子里的侍女们都忙乱起来,李安熙吐了不少,但人也开始意识不清,不停地哭着唤娘,然后身子又忽冷忽热的,看着这人儿这样,她的心都揪紧成一团,往日对她的芥蒂渐渐减少,抱紧她的身子哄着,“乖,娘在这儿……”

    此时,孙抚芳叹息一声,“后来御医到了,我就着人将安熙抱进内室诊治,哪知厨房里的人居然还没有全部拘到,我这才下令全府搜索,紧闭府门不让人进出,又怕你芫弟会遭到毒手,于是又着人将他抱来……”

    李凰熙这时候也轻吁一口气,真还是多得李安熙,否则现在躺在那儿动弹不了就会是自己的母妃了,正要抬脚往内室去,忽而想到什么又转头道:“母妃,那些个姨娘与庶妹呢?”

    “都在西厢房拘着,母妃哪能忘了那群人?一个个都有嫌疑。”孙抚芳冷声道,虽然自己大力整治了,但哪座府里没几只苍蝇的?京中人事复杂,自己尽力防范了还是差点要中了敌人的黑手,想来这心都是乱的。

    李凰熙这才点点头,赶紧掀帘子进去看看李安熙如何了?

    内室里正一片忙乱,御医坐在床前正在尽力抢救李安熙的生命,空气中飘着难闻的味道,让人闻了胃酸都翻滚,给怪怀着身孕的孙抚芳有心想留在室内看顾,却无力留下,要不然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孕吐又要再犯,这才移师到外面静候消息。

    李凰熙急忙上前推开一个侍女,两眼只看到身上仅着亵衣亵裤的李安熙痛苦的轻哼一声,头发早已凌乱,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可见痛苦难耐。

    御医一面指示侍女给拨开衣物一面施针,饶是这样李安熙的状况似乎没有大的改善,好一会儿,御医才皱紧了眉头收回施针的手,从雕花圆凳上起身,微微摇了摇头,李凰熙见状赶紧一把抓住御医的袖子,“我妹妹到底如何了?”

    御医见袖子被人抓住,以为是不懂规矩的侍女正要发作,听到李凰熙着急的问声,猛一转身,这才认出是忠王府的大郡主,忙摇头道:“这毒不好解,虽然老夫来时,令妹经过了催吐应该会减轻些许,但仍然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这药下得太猛,是想要一击就夺人命。令妹的年纪又小,老夫施了针效果也不明显,郡主请看,令妹已经出气多入气少,怕是撑不了老夫配出解药……唉……”好歹才是个十岁上下的女娃,就这样去了,他也不得不轻叹一声。

    李凰熙觉得身子冰冷起来,不自觉地松开御医的袖子,转身从侍女手中抱回李安熙,伸手轻轻地抚着她有些汗湿的额发,那张小脸热热的,只是一想到御医说的话,她的手又打起颤来,前世的,今生的,关于李安熙一幕幕一桩桩的往事如在眼前,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滴在那张渐渐有些颓败的小脸上,呜咽声慢慢响起……

    “娘……”李安熙微不可闻地唤了一句。

    “安熙……”李凰熙抑制不住地抱紧她小小的身躯,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唤回小人儿的神志,只是回应她的是李安熙越来越软、越无力的身子。

    御医见状,老脸上也跟着有几分难过,着人将物品收好,相要说几句节哀顺便的话,但话到嘴尖却又咽下,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李凰熙的声音让外间的孙抚芳身子一震,忙着侍女扶着掀帘子进去,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那难闻的气味,一进来看到的却是女儿抱着李安熙的身子大哭的样子,心下这是一阵冷似一阵,安熙这孩子是真的没救了?

    她想要走上前去,无奈两脚像是灌了铅般走不动,想到自己以前对她也没有多好,这次还是她好心办坏事,将自己的劫难转移到李安熙的身上,要不然现在躺在床上快要死的就会是自己……

    御医一看到孙抚芳的难看的脸色,忙道:“快,扶王妃坐下,王妃,你这会儿可不能大悲,要不然会动了胎气……”赶紧给孙抚芳诊脉,怕有个万一,再说将死的又不是王妃的亲生女儿,王妃这个样子看来倒是个心善的。

    李凰熙一听到御医的喊声,忙止住了哭声,看向母亲,侍女正在一旁给她顺气,要她千万不能因悲伤过度而倒下,这会儿她的心被撕成两瓣,原本以为可以守住一切,现在才知道人命是那么脆弱,不是你拼尽一切就能守得住。

    她轻轻地放下奄奄一息的李安熙,轻轻地给她顺了顺发,目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她那张渐渐松开的小脸,似乎痛苦已经渐渐离她而去了,半晌后起身走到孙抚芳的身边抱着她,带着泣音道:“母妃,你别这样,女儿看了……心里难过……再者,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正中那起子小人的下怀?母妃……”

    孙抚芳听着女儿低声的安慰,精神头才稍好一些,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凰熙,是母妃,是母妃害了安熙……”即使只是误打误撞,她也觉得心里难过,到底是她疏忽造成的。

    李凰熙看到母亲的泪水,忙掏出帕子给抹了抹,最后抬头看向正在开保胎药单子的御医,忍不住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御医大人,你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过……”

    把单子交给助手去抓药的御医闻言看向仍不想放弃的李凰熙,连带的孙抚芳也睁着泪眼看他,满眼都是希望,他不禁有几分感动,当他听到中毒的是忠王府的庶女时,那担着的心就放下了,毕竟庶女是没法与正儿八经的主子相提并论,更何况忠王的女儿可不少,少了这一个又有何干呢?于是禀着医德给李安熙诊治。

    “御医,你倒是说句话啊?无论你要什么,就算是千年人参我也不会吝惜,只要能救得了安熙这孩子一条命,不然我就真的对不住她了。”孙抚芳道。

    一听到千年人参这四个字,御医的眼睛就一亮,但两眼溜过忠王府的陈设,连样奢华的家具都没有还能拿得出那样珍贵的药材?老眼看到李凰熙时,想到隆禧太后对她的宠爱,遂皱着眉大胆道:“若有千年人参要保住五郡主的命就会容易得多,只是我们这儿要找到那么足年份的很少,太后娘娘那儿倒是有,只怕要劳大郡主去求回来……”

    李凰熙一听到这话,脸上一阵惊喜,赶紧打断御医的话,朝姜嬷嬷道:“嬷嬷,你与管家去库房,将皇后娘娘赏的千年人参拿来……”

    “对,快点,莫耽搁了。”孙抚芳也赶紧催促道,然后看向一脸惊讶的御医,不禁责道:“你应该早点说,怎么拖到这时候?那玩意儿我知道稀少,但是我府里现在就有两株,再珍贵也不能与人命相提并论。”

    御医的嘴角一阵抽搐,他以为忠王府穷拿不出这些个玩意儿,哪知道人家还真有?这会儿赶紧转身给垂死的李安熙施了一针,让她能撑得久一会儿,“是老夫糊涂了,这千年人参能吊命,让五郡主含着,老夫即刻就去配解药……”

    李凰熙与孙抚芳对视一眼,均松了一口气,李凰熙这才放开母亲,转回床前,“来得及吗?”

    御医道:“抓紧点应该来得及……”

    姜嬷嬷以最快的速度取来千年人参,御医也没有含糊立即就动作起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李安熙的脸色慢慢好转,众人这才渐渐放心。

    西厢房里却不是一片安宁,李妍熙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禁气恼地道:“这关我们什么事,怎么将我们一众人都关起来?这下毒之事怎能栽到我们头上……”

    她的生母忙一把拉住她坐回原位,瞄了一眼其他的妾侍们,“就你多嘴,还不赶紧坐下?”这女儿就是学不会谨防祸从口出的道理。

    李秋熙喝了一口茶水,脸色也是阴阴的,“三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现在安熙生死未卜,我们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只怕到时候有人还想将罪名戴到我们的头上……”

    “父王还健在,怎么也轮不到她们随意打发处置我们?”李妍熙到底年轻气盛,从生母的钳制中抽回手,气鼓鼓地道,看到她娘还要拉她,遂站起来看着一众姨娘道:“我有说错吗?我娘还有你们都还未老,可父王不进你们的院子已经多久了?府里稍有些脸面的下人哪个不暗中使脸色给我们看,忍气吞声,就知一味的忍气吞声,你们是不是被钱姨娘与关姨娘等人的死吓得不敢说话了?都是一群孬种……”

    几个姨娘的脸色都悻悻的,自家失宠有多久了大伙儿都知道,王爷不进院子也罢了,就连她们想要使手段在府里勾引王爷,也是连人影都寻不到,使了好些银子却一无所获,那心真叫一个冤曲。

    正在议论声渐响之时,管家阴着脸进来,“各位郡主姨娘们,王妃要你们到正方去。”

    李妍熙猛地跳起来,李秋熙由侍女扶着起身,两个稍为年长一些的庶女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安,然后就是各位脸色不豫的姨娘,起身随着管家往正房而去,心里都惴惴不安,就怕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在自家身上。

    正房前面的空地上,那几名厨房的人都被打得皮开肉绽,更兼一众小厮也发着抖,她们这些半个主子的脸色也不比这些个下人好,走到正房帘前被勒令止步,见到几名小厮抬着两张宽大的雕花圆椅出来,然后接着就是李凰熙扶着孙抚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厨房被打了板子的众人都跪趴在地哭着求饶,直呼自己是冤枉的。

    李凰熙的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都给我闭嘴,自有你们说话的时候。”轻轻地将母亲扶坐在椅子里面,怕母亲动了胎气,遂语气颇重地道:“府里的人都在这儿了吗?”

    管家这回不敢怠慢,忙拿着花名册上前道:“回郡主的话,除了那个欲逃的厨娘,其余的人都在这儿,一个也没有少。”宋青翠不是忠王府的侍女,所以他没有算上她的名额。

    李凰熙接过花名册翻了翻,然后甩回管家的怀里,莲步轻移地上前一步,“这件事想必你们都心里清楚,到底是谁干的,我给她机会自己站出来,须知本郡主是坦白从宽,若是让我揪了出来,必定不会让她们有好下场。”

    一众的下人都面面相觑,郡主的冷脸孔都让他们的身子一颤,但却没有人站出来。

    李妍熙大胆地上前道:“大姐,此事与我们无关,都是与那些个贱蹄子有关,还是让我们赶紧回院子里去吧……”

    李凰熙看了她一眼,“着什么急?下毒的事件这府里大部分人都有嫌疑,三妹妹这么急着要回去,是不是想要消灭证据?”

    李妍熙听她的口气不善,似乎要朝她身上泼脏水,气得一张俏脸通红,但思及自身在这府里没什么威信,遂咬着唇退了回去,“妹妹只是怕母亲劳累动了胎气,那就不好了,大姐想到哪儿去了?妹妹又岂会暗害嫡母?每天烧香拜佛的祈求嫡母能生个弟弟呢……”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不要多插嘴,再者本王妃的身子还轮不到你操心,顾好你自己。”孙抚芳冷声打断她吹捧的话,这样说有多假就有多假的话亏她说得出口。

    “是,母亲。”李妍熙福了福。

    李凰熙拍了拍母妃的手,示意她不要动怒,瞥了眼自不量力的李妍熙,方才看向那群跪着的奴仆,带着威压道:“没有人自动站出来,是吗?”

    奴仆们都低头静默无语地跪着,没人敢发出声响,就怕会祸及自身。

    “好,那就祈祷这人没被本郡主找出来,不然本郡主必定要他好看,这汤大致是辰时到已时熬好的,你们是厨房的人,先说说自己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可有何人为证?”李凰熙冷声道,然后又朝不知何时在她身后的阿三小声道:“你领着人盘问这府里的每一个下人,将凡是这段时间无人做证的人划出来,姜嬷嬷,许嬷嬷,你们俩协助他行事。”

    阿三忙点了点头,只顾着在忠王妃身边暗中守着,没料到有人居然敢在饮食里面动手脚,这会儿他也有补救的意思在。

    两位嬷嬷一听就知道郡主没有怀疑她们,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也顾不上理会这阿三是何方人物,忙不迭地点头应声,然后雄纠纠气昂昂地准备大干一场。

    孙抚芳看了眼阿三,这人不像是府里的人,可看到女儿对他的信任,在这节骨眼也没有多问,还是由着女儿去审犯人。

    府里的一众下人都心惶惶地被隔离开审问,脸色发青的一一回话。

    “回郡主的话,奴婢那会儿正在洗菜,有福婶、沈妈……为证……”厨房有人率先说话,每说一句就扯动了臀部的伤口,顿时有些呲牙裂嘴。

    李凰熙面无表情地听着,一旁的夏荷赶紧记录下来。

    审问如波浪般渐渐扩大,找着人作证的都暗松一口气,找不着人做证的都急得挠头,脸上都是一副不安的样子。

    约摸一个时辰,阿三领着两位嬷嬷过来,朝李凰熙禀道:“郡主,经过详细审问,只有这五人完全无一人可作证当时在干什么?还有十人有一小段时间的去向也无人作证……”

    夏荷也起身道:“郡主,厨房里面的人只有朱婶与何伯两人无人作证……”

    那十来个有嫌疑的人被机灵的管家押了上来,里面有小厮也有侍女,更有上了年纪的仆妇,均一脸如丧考妣地站成了一排,一看到主子的冷脸,那群人都急忙下跪求饶。

    李凰熙正要作声,就有侍卫冲进来道:“王妃,郡主,搜到那个熬汤的厨娘了,她带着一对儿女正准备要逃呢,正要钻狗洞时还是被发现了……”

    “将他们带上来。”李凰熙道。

    没一会儿,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厨娘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背着一个包袱一脸恐慌地走了进来,她的女儿咬紧下唇,没见过那么多富贵之人,忙将身子靠近母亲。

    那厨娘松开女儿的手转为抱紧她,“二丫,别怕,还有娘。”安抚完女儿身子被人一推,往前一踉跄,惊惶地走到那群跪着的人前面,不敢抬头看孙抚芳与李凰熙这两个主子,现在逃走不成只怕更会沦为嫌疑犯,她的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李凰熙的目光溜过她身后背着的包袱,声音如万年寒冰般冰冷,“为何逃走?你这举动已经告诉我你知道汤里有毒,所以才会第一时间畏罪潜逃。这汤里的毒是不是你下的?又是何人指使你的?说!”

    她猛然一喝,厨娘的身子一软跪了下来,二丫吓得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