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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皇甫天铎跟着喟叹了一声，眼里有种无名的失落和怅然，“即使是这样，朕也想不到，我们做不成夫妻，起码还可以是朋友。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还是你觉得，逼死了朕，你就可以得到快乐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所有的痛苦你都加诸在我身上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对付你的妹妹？”
“这话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翩翩笑了笑，一边低着头，“我说过，这些都是你们欠我的，今天我只是来讨债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皇甫天铎昂着头，目光里闪烁着一丝凄楚，“我以为，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善良的。我以为，你做的这一切，会有你的理由和不得已。看样子是我自作多情了。好，既然你要来讨债的话，那你只管讨回去好了。可是，纵算是我们所有人都欠了你，那四弟了，他有欠你吗？”
翩翩身子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皇甫静安，那个谦和清雅的明媚男子，那个总是默默守护在她身侧，那个偷偷喜欢着她却不敢开口直言的羞赧男子。
而今，也只有在他的心里，自己还是像天使一样纯洁美丽的吧。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关心着自己的温情男子也终究在时间的洪荒里渐渐地褪去了颜色，黯淡了光彩。
“是他自己蠢，与我有什么关系。”翩翩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哼了一声。
“那你对他似是而非的态度，就是想要让他困惑，想要让我们兄弟反目成仇么？”皇甫天铎捏了捏拳头，听着翩翩回答得这样恣意随性，胸中有怒火灼灼地燃烧起来。
没有遇到翩翩以前，静安是他最听话的弟弟，是最好的兄弟。即便当初父皇不喜欢自己，即便所有的人都遗弃他的时候，都是他这个最心疼的弟弟在第一时间里站出来，及时地给他温暖和慰藉。这清凉孤寡的宫廷里，皇甫静安的那一份关怀也是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动力。
可是，自从翩翩死了之后，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就不在了，静安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不再有兄长般的尊敬和依恋，而是无尽的仇恨和鄙夷。甚至在他登上皇位的时候，静安都不惜与一直同他们为敌的惠妃为伍，帮着他们一起来对付他这个亲哥哥。
他深深地明白，翩翩在静安的心里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神圣不可侵犯，所以，当静安误解他的时候，他也不想有任何的辩白，唯有深深的沉默。他不想毁掉静安心中独剩的神话。
“没错，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接近他也是为了离间你们兄弟两。可惜呀，不管我怎么努力，他对你都深信不疑。所以，我只好用别的法子了。没有想到，我死了之后，他倒是恨起你来了。这样窝囊的男人，只有等失去了才懂得硬起来，有什么用，跟孬种有什么分别。不过也好，起码你们兄弟阋墙了。你的身边，又失去了一名得力助手。”翩翩抿了抿唇角，笑得有些得意。
“为了楚中原你真是尽心尽责啊，害得我们兄弟阋墙，如今又让我和蓉儿反目成仇，你的确是个非常精明也很奸诈的细作。楚中原哪里好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替他卖命。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承诺了你什么。”听得翩翩说得这样信誓旦旦，皇甫天铎心中对她的憎恨又浓烈了几分。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翩翩咬了咬唇，闭上眼，决绝地说道，不带任何的犹豫。
“你心甘情愿地为了他去送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皇甫天铎眼睛里透着凶悍的冷光，一把扼住了翩翩的手腕，“你说你恨蓉儿，你说你心甘情愿地为了楚中原，那么你也该知道，如今你让蓉儿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注意到她的存在，你在楚中原的心中，根本就是毫无价值和意义的。”
“我这一生反正也就如此了，无所谓了。谁让我不快活，我也要他们不快活。是呀，我知道楚中原对她一往情深，情根深种。从父皇与莫云贤联手将我代替她去和亲嫁给楚中原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心里，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有我的存在的。而且，我也知道，现在那个女人的心里是满满的你，根本就容不下别人。我也要让楚中原尝尝那种明明就在眼前，却像隔了千年万年的陌生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翩翩哼哼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讽刺，“楚中原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南楚的那个老女人。我就不信，他能够保护得了那个贱人一辈子。我想看看，当南楚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贱人肚子里怀着的是你皇甫天铎的野种，而楚中原却执意要和她在一起，还要立你的野种为小皇子的时候，南楚上下是什么样的反应，莫云贤是不是真的就能容忍他的儿子这样胡来。当然，凭着楚中原诡诈的性格和厉害的手段，他也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弄掉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可以让她流产，又或者，让她享受生孩子的喜悦，可是一生下来却是死婴。无论哪样都好，只要能够让那个女人饱受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我就高兴。”
听着翩翩这样言之凿凿的说辞，看着她笑得那般的得意，皇甫天铎却是再也忍不住心头郁积起来的恨意，狠狠地掐住了翩翩的脖子，将她推到了一株柳树上，单手将她一步一步地往上按起来。
翩翩的面色显得愈加的苍白，重重地咳嗽起来，脸上却带着张扬放肆的笑容。
“你杀了我吧，我死了，我死了就解脱了。而你们，还要留在这世上相爱相杀，哈哈，哈哈……”翩翩眼睛眯了眯，面容开始扭曲起来。
皇甫天铎面色青紫地看着翩翩，望着那气若游丝的女子，这个曾经让他欣赏让他沉醉的女子，如今竟然会变得这样的丧心病狂，为了一己之私，可以如此的残忍和不择手段。
翩翩脸上的笑意凉薄而又凄凉，身子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目光迷离地看着皇甫天铎，沁出泪水来。这个曾经喜欢过她的男人，这个说过会为她种上满园柳树的男人，这个说过无论怎样都要和她一起走下去的男人，如今竟亲手将她送上黄泉路。能够死在他的手上，或许也是老天爷对自己唯一的恩赐吧。
就连自己，也是无比地厌恨现在的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力量和勇气，支撑着她这样疯狂地报复了。
就在她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身子猛地往下一坠，那久违的气息扑入鼻间，跟着她呛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地缓过神来。仰头，看到的是皇甫天铎那一张阴翳失落的俊容，带着几分萧瑟和孤漠，喝了口气道：“朕不是不杀你，朕只是不想再脏了自己的手。你连让朕杀的资格都没有。天子一诺千金，朕曾经答应过你，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让你的性命受到威胁。所以，朕不杀你。”
翩翩闭着眼睛，心里开始汹涌地翻腾起来，流下了苦涩的泪水，原来他们之间的一切，他都没有忘记过，他还记得他的承诺，那么，他是否还记得他也说过会相信她一如往初了？
“那么，我是不是该感谢你隆恩浩荡了？”翩翩笑了一下，一边站起身来，“你不会成功的，即便你攻打南楚，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了。她不会属于你，同样的，也不会属于楚中原，她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
“朕不相信，朕和她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我们一定可以一直走下去的。”皇甫天铎一脸坚定地看着翩翩。
“为了一个女人，兴师出兵。皇甫天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沉不住气了？你以为，楚中原会等着你来宰割么？我告诉你，你不会成功的，不会的，我诅咒你们不会在一起的。当初你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可是到头来了，我们已经走不下去了。我们走不下去的路，你们也走不下去。”翩翩有些激动起来，她有些嫉妒，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这话用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是你把我们两个人送上了绝路。”皇甫天铎目光萧绝地看着翩翩，呵了口气，面上展露出一丝释然来，“不过，也要谢谢你，你终于解开了横亘在我和静安之间的那一条死路。”一边说着，皇甫天铎已经退到了一旁，身子一让，前方的柳林里，一袭天水幽蓝的清俊风雅男子脉脉地走了出来，目光萧黯涔寂地看着翩翩。
第一次最好不相见，从此便可不想念。
皇甫静安一脸忧愤地看着这个让他思念了足足五年的女子，这个在他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的美丽女神，这个不惜让他和自己的亲哥哥翻脸的女人。他以为，这个女人会一直神圣地活在自己的心中，可是当他听到这个女人那样恶毒的诅咒和疯狂的报复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可笑最无知的人。
这么久以来，他沉浸在那一张梦幻的网里独自挣扎，不肯出来，还将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到了皇甫天铎的身上。可是皇甫天铎却默默地承受了他的误解和愤怒，只为保住他心中那一丝幻想和圣洁。
如今亲口听到这个女人说出，她所有的接近和虚情假意都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兄弟阋墙，北燕内乱，好让楚中原坐收渔翁之利。她甚至还讥笑自己的愚蠢和懦弱，原来默默地喜欢一个人，暗地里为她做一些事情也是一种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