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成蝶 八

箫若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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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平五年九月,雏凤帮大破涵关,并于阵前三擒老将白宗珉,一时间声威大振,无忧公主威名远扬,各地义军附合者众。

    白傲梅接获八百里加急密报,知道涵关失守,大发雷霆,立刻下令将白宗珉留在京中的家属全数投入天牢,择日处斩。谁知等御林军赶到时,方知白将军府已是人去楼空,只余众多家仆留守。

    白宗珉战败,失了涵关,三次被俘,也知以白氏的狠毒,京中家眷难已幸免,早已心灰意冷,谁料竟然在阵前见到老妻爱子,阖家团圆,这下子对纪小蛮总算是感恩戴德,心服口服,誓死效忠。

    他本是白傲梅的嫡亲叔叔,手里握着半个安南的兵符,他一降,白氏家族分崩离析,白傲梅树倒猢狲散,众叛亲离。朝中大臣哪个不是见风转舵的高手?一声喊,待义军开到京城,他们早已自发取了白傲梅的首级,开城迎出十里,降了雏凤帮。

    此刻斩龙会尚被阻在京城的南边天堑界石,消息传来,只能徒呼负负。

    雏凤帮入了城了,纪小蛮反而悠闲了。

    当那些大臣们在为该立谁为帝,国号应该叫什么,该改成啥年号,争论不休,吵得面红耳赤时,她带着子衿不紧不慢地逛皇宫。

    朝堂之上分不出胜负,只能派出齐元涛,沈怀恩两人为代表去找当事者纪小蛮讨论。

    沈怀恩贼啊,刚出了金殿,立马展开轻功把齐元涛远远地甩在身后,找着当值的侍卫长,没费什么劲就问明了纪小蛮娘两的去处,直接就赶过去了。

    这个时候,前朝的各妃嫔们早就遣散了,新帝未立,后宫里当然不可能有主人,各个宫都空着的,偶尔有些太监和宫女走动一下,唯恐被逮到了,安个罪名人头落地,个个行色匆匆。宫里到处静悄悄的,死寂一片。

    所以,沈怀恩一进毓秀宫,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了在池塘边大呼小叫,玩得兴高采烈的母子二人。纪小蛮靠在栏杆上喂着锦鲤,林子衿迈着两条小短腿绕着池塘跑,不时发出咯咯地笑声。

    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把藏在附近的侍卫召过来,几句话便把他们通通支开。

    “啧啧~”悄无声息地走到纪小蛮身后,唇角挂着嘲弄的笑:“朝堂上为了你们母子二人闹得天翻地覆,你们倒好,在这里悠哉游哉地玩水喂鱼!”

    “关我什么事?”纪小蛮头也不回,兴致盎然地往水里扔着鱼食:“当初我就说了,只管负责推翻,事后我绝不当政,烦!”

    想想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坐在那张龙椅上,底下一大帮子人对着你吼,要这样,不要那样,该这样,不该那样。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有人跳出来教训你,苦口婆心地劝诫。运气不好,遇到一个激进分子,给你当场撞得头破血流地来个死谏,你魂都要吓没!

    而且,今天东边有战事,明天西边有灾害,后天又该和亲平叛乱……好容易安生几天,就会有那好管闲事的家伙,把手伸到你的家里,指指点点,应该宠谁,应该纳谁进后宫,应该多生几个孩子……总之,没有一天宁日。

    她才不去过这表面风光,实则被人捆绑,毫无乐趣可言的皇帝瘾呢!她情愿揣着花不完的银子,游山玩水,自在悠闲,多好?

    “呵呵~”沈怀恩低笑,凑过去到她手里取鱼食,不动声色地就把她虚圈在了怀里:“事情是你开的头,现在想要抽身,难咯!”

    “有什么难的?”纪小蛮撇唇,漫不经心地答:“旧朝推翻,天下大定,江山双手奉上,只要他去坐龙庭,这种好事,不信没有人打破头去抢?”

    “哼,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沈怀恩靠得她更近些,微微低头,一丝淡淡的幽香飘进鼻端,忍不住低声问:“你用什么洗头?”

    “啊?”她冷不丁听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脑子转不过弯,极自然地回过头来,他刚好弯腰,樱唇轻轻刷过他的下巴,脸蹭地一下红了,啐道:“你干嘛?”

    沈怀恩哪会放过如此良机?立刻手一紧,把她圈回怀里,眼色温柔,微笑着道:“你的头发真香~”

    纪小蛮的心忽地怦怦跳了起来,愣了半晌,才嗔道:“嗟,学会贫嘴了?”

    沈怀恩不语,只伸手轻拂她鬓边碎发,静静地看着她微笑,漂亮的眸子亮得惊人,眼神清澈若上好的美玉,清晰地倒映出双颊嫣红的她。

    纪小蛮渐渐招架不住,鼻间渗出细汗,仓促地垂下眼帘:“你傻啊?这现成的皇帝你干嘛不当?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比你更适合?”

    沈怀恩环住她的纤腰,指尖轻柔地落到她的鼻间,来回轻轻地抚弄,头垂得更低,性感的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地问:“如果我做了皇帝,你肯不肯住到坤宁宫去?”

    “妈妈~”一只湿漉漉的小手冷不防抓住了沈怀恩的裤腿,小小的头颅硬生生地自沈怀恩的腿间钻出来,仰着头望着上面两张挨挤在一起的脸孔,好奇地问:“你和干爹在干嘛?”

    “子衿~”纪小蛮心一惊,忙向左跨了一大步,涨红了脸不知如何解释?

    “我和你妈在讨论国家大事。”沈怀恩蹲下去,把他抱在怀里,很自然地拎到肩膀上坐着,面不红气不喘地答,眼睛却一直盯着纪小蛮,近似于贪婪地欣赏她的羞涩。

    近一两年,战事频仍,每日奔波在烟尘马嘶之间,东跑西颠的日子,忙忙碌碌的生活,占据了他们的大部份时间,两个人在一起谈得更多的不是私情,而是战争。哪有可能避开世人的目光,安静地独处的机会?

    那段日子,她连笑容里都带着隐隐的悲伤与哀凄,让他除了心痛除了后悔除了更深的自责与懊恼,剩下更多的就是怜惜和珍爱。当然,她若即若离的态度,更是让他恼足了火,担足了心。

    可是今天,他看到了她藏在坚强外表下那颗依旧柔软的心,同时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矛盾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