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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隔壁,有事便喊本殿,别蠢蠢地被人欺负了!“嫉妒见惰走了,若自己还赖在这里听墙角岂非落了下乘,不如回去歇一会儿再偷偷来,于是他瞪了**一眼,目露威胁警告后,才不甘不愿地离开。
虞子婴看向门口:“你说,我听。”
**瞥了一眼矮几旁冒着热烟的香糯糜粥,便端起来喂着她,一边慢言细语道:“本想让你再歇息几日再说,不过我觉得你会更愿意现在知道一些外界的情况……就在几日前,东角港都传来圣灵军彻底跟殷圣决裂的消息,接着鬼蜮怒候接到一封密报后,便朝殷圣东断海蚀崖发动进攻,虽然圣灵军并非一支主攻,但由它带来的获益却能是九洲的一场旱时甘霖,至少许多殷圣的弱点跟私下布局皆暴露在外。”
虞子婴一怔,挡下不食:“是他做的。”
圣灵的突然叛变绝非一朝一夕,若无圣主的事先指令,如何可能调动箭头如此迅猛。
“小乖啊,吾主……”**将糜粥放回一旁,便如软蛇无骨一般柔柔地依偎在她双腿上,仰着头,墨发如瀑铺阵开来,蜿蜒着络缨泛着幽蓝光泽,他凝视着她,低沉的声音像蛰伏了十几年的巨蟒毒蛇抬伏起头,声音一点一点吐着浓稠毒汁:“十七年了,我们腾蛇跟殷圣的血债,总算可以好好地、一笔一笔算一算了……”
虞子婴气息亦逐渐放缓,那盘亘在胸间的低压风暴旋转起来,她阖目:“嗯。“
“等将殷圣挫骨扬灰后,我们腾蛇一族终于又可以拥有一个新的家,而逝去的亡灵之魂亦可以有寄托的地方了,你说美不美?“**抬起素手,轻抚她眉尖紧皱,以不舍,似心疼,便一分一分,一点一点轻柔抚弄,将其抚平轻慰。
“嗯。“
“殷圣七领主已亡,如今殷圣必然会重新选七领主,但新的七领主却只是底下为填补空缺而提拔上来的,比不得原来的七人有威信,而七领主对殷圣布局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手上率有七支武魏队,这七支队伍擅长海战,陆地虽然也伸长了根丫子朝泥地里使劲驻长,却因圣灵目前的叛变已破局暴露了,只需找准机会连根拔除便是。“**执起她一只手,轻轻地蹭弄着,像乖顺的羚羊,但嘴角却扬起阴森的笑意。
虞子婴思索了一下,沉吟道:“如今灭世九转阵已被毁,他们想来应该暂时放弃陆地战,而大规模进犯海域战线。“
**佻眉道:“前段日子前线倒是频频发来周海边小国求援战报,以周海、赤海、青海、黑海等岛屿海岸遭战祸最严重,殷圣的算盘打得好,先从内瓤腐烂,再从外围一步一步入侵,想来他们赌上了一切准备了上百年的侵略计划,必然不会就这样简单落幕。“
虞子婴闻言,沉默了片刻,眼中已有决断:“我准备回腾升城一趟。“
“你打算跟皇朝合作?“**像虞子婴肚里的蛔虫,她转一个眼神,便估准了她的心思,他摸上她的手臂,慢慢地攀爬了起来,像痴缠高僧的妖孽一样,风流妖娆,情意款款。
虞子婴俯视着他,眉泠布染坚毅:“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比起来势汹汹准备充足的殷圣,我们腾蛇一族拥有的底牌太少了。“
“这些我都也会帮你的,腾蛇祭坛内的宝藏我早已找到,便不可能放置不用,我将以整个北疆国的财力物力人力为你的后盾,况且,有你在,我想,异域亦会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助力……只是,小乖,与他们合作的代价,你可已考虑好了?“
**翻了一个身,轻趴在她的背脊上,双臂攀压在她肩头,偏头吐信,喃喃道:“你知道的,男人一旦拥有了无穷的财富跟势力,接下来一般追逐的,便是一生的挚爱,你已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等他们对付完殷圣,要狩猎的,便会变成你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
“婚约书的事情,你告诉他们了吗?“虞子婴问道。
**表情顿时变成恹恹地,他负气地撇撇嘴:“才不告诉他们呢,这不是平白送他们一个占便宜的正当身份~“
“那暂时便不说。“虞子婴亦有考虑。
“那你什么时候回腾升城一趟?据闻无相已替你收拢了腾蛇七宗,并召义了一支腾蛇义勇军,开疆护域,看规模显然已可规划为一个颇有建设的小国。“**斜睨了她一眼。
“他竟有如此手段。”虞子婴眨巴一下眼睛,眼底有光。
倒没想到腾升城交到无相手中竟被打理得如此完善妥当。
“他乃无量道人的嫡传弟子,备受崇教,自然本事了得,况且他背后还有一个清虚宫,身为清虚宫掌门的长孙,这无相长尊的名号,可不是白白得来的。”**酸溜溜地啐道。
“他是……清虚宫掌门的长孙?”不是孤儿吗?虞子婴有些诧异。
“要从头说起来这里面的故事便复杂了,且不说他了,还是聊聊你这一趟去腾升城,打算如何?”
虞子婴心中早有腹稿部署,她道:“海战并非我们擅长,所以我们最好的行动便是辅助,并守住内疆。”
“嗯哼,所以……”**拖长尾音,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不弄权,不参战,吾腾蛇一族将化身为剑,一柄无坚不摧之藏剑,所至之处,所向披靡,斩尽风云乱世。”虞子婴目光一点一点攥紧,似威势过盛寒光闪闪,如钢铁一般,一字一句缓缓吐出。
**怔怔地看着她,整个人痴软成一摊春水,许久,他抱住她,轻声缠绵眷恋道:“好,你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我定与汝生死相随。”
——
虞子婴重新将嫉妒的手接了一遍,将他交给**请来的圣手进行后续调养,便在一个天色初亮朦胧,乌云霾霾的寒潮天气,独自乘坐着**安排好的船队启程返回中原。
她没有跟惰、嫉妒道别,一来他们伤势严重,还需要静养调理一段日子,她的事情她决定自己亲自去处理,虽然**觉得,她可以进一步利用两人跟她的关系,调动异域跟东皇国的势力,但她却从来没有这种打算。
巍峨依山建造矗昂的城主府,三道身影临山巅迎风杵立不动,晨雾缭绕,轻风拂拂。
“惰,你还是打算置身事外?“**身姿挺昂玉立,衣袖盈灌清风,露出人间百般春嫞之意。
惰面如三月阳春之雪,漠然不语。
嫉妒少年抱着双臂,精致面容流露出一种刀刻般成熟的决策,他冷声:“本殿不会容她一人孤身作战的!“
**伸手拂了拂风,仰首望天:“她先前曾对我说,她愿化身为剑,一柄无坚不摧之藏剑,所至之处,所向披靡,斩尽风云乱世……她不过方十六稚龄,便已有此觉悟,总觉得我等已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惰闻言,眸色微动,面容凝固片刻,却是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微微弯眸,袖袍逸散迎风,徐徐拖曳,暗涌冲霄气势:“她若为剑,那我等便为握剑之人,谋一身所智,尽一切所力,只为挥剑所指,不让其折剑损身,只为其发光发威,震撼苍穹!“
其它二男望向他,细辨下来,却是与他同般神色与决断。
——
九洲破蛰年五月十七宜订盟
腾升城自拥为腾升国,派援军赶至瑛皇国,腾蛇义勇军拔地进驻营瑛皇国南域抗战前线,获得瑛皇国全国上下盛大而热烈的欢迎,至此瑛皇腾晋升结盟为百年友好。
七月二十忌动土开光
鬼蜮国已武装铁骑海战部队在东断海蚀崖挺进约一百四十公里朝殷圣发起总进攻,已收复被侵占领的数小国跟部分接镶岛屿,殷圣七领主属辖第七战舰部队万余海军与战般百艘惨败,伤亡不计其数。
鬼蜮军于此战首胜。
八月初十忌入殓宜动土
殷圣从水陆两路迂回进犯巴图,殷圣统帅决定一雪前耻,他率领庞大的殷圣舰队,偷袭了停泊在澛岛的鬼蜮军后撤离,由于此次是殷圣专门针对鬼蜮海军的沉甲船做了改进,把原有的攻击船舰及大关船都临时包上铁壳,变成了一艘艘重型巨型铁甲船。
鬼蜮军则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东海横幅涨潮,追击殷圣剩余党派流寇,连连遭阻,殷圣战舰隔岸以毒箭相挡,并公然羁押数千名沿海岸小国的皇族领首与虏获的鬼蜮伤兵斩首绞行,以此羞辱激怒鬼蜮军。
海蚀崖上迎接着一场惊心动迫的狂风暴雨,天从来不曾这样可怕过,电闪雷鸣,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子,怒候带着一支精锐海上部队准备亲自下水渡海,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他们身上抽。
深夜,四周火把因雨水的浇洒变得恹恹一息,四周军队凌乱有序地进行着分批布置,人影穿梭雨势当中,怒候杵立在暴雨之中,一张深邃俊朗的面容此刻显得特别冷凛,在雨中他整个人便如出鞘的宝剑般锋芒毕露。
“候爷!雨势太大,我等根本无法正确判断航道线路,船只无法顺利下海!“一道人影从雨中冲来,大声汇报。
“报——敌方正准备朝内海撤退!“又是一道人影匆匆赶来。
怒候身边一名身穿斗篷蓑衣的青年,满脸严峻跟焦愁:“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一场之前的仗便等同白打了!“
“既然船无法下水,那便以人力胜天!“
怒候一双眼光如寒星般横扫过四周众将士,巨猿长臂朝天一挥,便一勇当先,率先带领着一分批队伍,身绑着一根圆柱形木桩,接待完后续进程,便“噗通“一声跳入海中,黑夜的狂风暴雨之中,他们无法凭本能驶船,只有靠游近。
不远处,几十艘殷圣战舰火光已逐渐熄灭已,显然已准备撤离,上空毒箭如蝗飞射入海,下方则不断有新鲜的血液蔓延开来。
“投掷!“
怒候身绑三尖弯钩,与身后一众齐齐投掷向一艘船舰,力求将自己与其连驳成一体。
“投掷!“
鬼蜮军后方,得其令,飒飒无数的尖头长茅飞射向殷圣船舰甲板掷去,瞬间便绞杀了几十名殷圣海员。
“摆好巨弩连星弓!“
怒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指挥着后方部队,他双臂朝水中重重一沉,便双臂使劲,肌肉鼓起青筋,将一座数百斤的长弩弓座举起扛于肩,他身后数人为基座,集合所有人的全部力量,朝后一拉弓,咻咻数柄巨刃长箭,朝殷圣船舱飞疾而去。
呯嗵!
船底破损严重,船身不断进水下沉,殷圣一众被怒候等人连番攻击夹击,不得不弃之跳海。
殷圣剩余战舰,见怒候来势汹猛,便开始投掷水上天灯,这是一种用特殊皮囊制作,内点天灯的侦察技术,论海上作战而言,殷圣可谓是独霸一绝。
漆黑的海面经天灯一照亮,怒候等人的身影便暴露无遗,惹来殷圣的疯狂报复。
“投颜料!“
怒候当机立断,割破了身上随身携带的一个水鼓包,只见包破内散出一种墨黑色颜料,水瞬间被染成墨色一片,他们一个鲤鱼翻身,便潜泳了下去,令上方难觅其踪影。
但殷圣却不会被这一点小技巧所难倒,他等水军在船舰四周张开一道大网,网上挂满了锐利无比的尖刀,围拦于四周,不容鬼蜮军等人潜伏靠近。
“候爷,已经不行了,若等咱们体力全部耗尽,便只有等死!“
众人无奈只得潜返退出殷圣的攻击圈内,这冰冷的下雨天贸然下海,本就是一件十足危险的事情。
怒候破水而出,他狠狠地抹了一把面,磅礴大雨之中,眼看殷圣的船舰撤退离岸越来越远,他满脸铁青之色,长臂狠狠朝水面一拍,顿时水泡炸爆开来,水花四溅。
“该死的!为何偏偏迟赶了一步!“
不甘心啊,只差这最后一步,岂能让这群恶贼轻易逃脱,东山再起!
怒一双黑矅石般深髓的双瞳,渐渐溢染满了一片腥红之色,似来自地狱的魔王,他突然朝天怒啸一声。
这时,乌沉沉的天空至东朝南突然出现一群黑色的物体,似鸟非鸟,累累种种,竟黑鸦鸦地一片笼罩在天空之上,令人触目惊心。
“候爷,你看,那是什么东西?“有人突然指头天空,惊诧地大叫一声。
怒回神,面色惊异,目不转睛地盯着上空,极力辨别。
“可要攻击?“
“慢,暂且观察一下。“
当那些黑鸦鸦一片的物体如纸榍般轻盈利落地越过他们头顶,朝殷圣战舰靠近,最后密匝地准备落在殷圣船头之上时,众人才看清,原来根本不是鸟,而是一群背后长着黑色长翼的人,他们背负着一张巧械机翼,以钢筋与木架巧妙结合,浑身戴满夸张特殊尖刺的护具,面覆鹰隼面具,一触地便收拢了一对滑翔羽翼,从腰间刷刷地祭出两柄弯勾长刀,数百人如暗夜猎豹,身似残影呼啸而去,二话不说,便开始一番朝殷圣疯狂地屠杀。
一场血腥恶战就这样在瞬间爆发。
大雨仍旧不知疲倦地下着,而殷圣战舰之上,那从天空降落的血色修罗亦不知疲倦地尽情收割着人命。
刹时间,杀声震天,无数刀刃短兵长剑,冲殷圣的官军脖颈横飞而去,殷圣甚至来不及招架,就被连劈带割,杀得血肉横飞,那些侥幸躲过瞬杀的,也被其它黑鹰军团拥围而上,倾刻被无数短刃分离剥开,残存的官兵,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恨腿脚生得短,无不四散逃命。
特别是其中一道如鬼魅般不可捉摸的身影,他身形如电如幻,神出鬼没,他简直如同杀神临世,所行之处,伏尸无数,所至之处,血流不尽,无不令人心惊胆颤。
如是,一夜屠杀至天明。
雨止,血滞。
此时,天方微微亮之际,殷圣船舰的余党却已全部被歼灭干净了。
数十艘战舰静静地摇曳在海平面上,船上与船下,皆一片死寂般沉默着。
怒已跟他的部队汇合,他站在船头,褪了护具跟鳞铠护甲,仅着单衣迎风而立,一头墨发随风飚飞,立体俊美的面容,薄唇隐了抹摄人呼吸的压迫感,那松垮敞开的黑袍上襟,狂放不羁地露出健美的胸肌与腹肌。
“不知来者是何人相助,请报上名来!“
殷圣船舰之上,数百名黑鸦鸦的队伍已全部集拢于一艘船上,他等静寂如碑,默然杵直不动,与昨夜的骁勇锋利之态迥然相反。
听到怒的隔海喊话,这一群人中的神秘领袖立跃至船舫之上,她取下面具,一头柔顺垂直的墨发倾泻而下,晨风拂动,她身姿似定海神柱,岿然不动。
一眼,怒便整个人失魂了。
“子婴妹妹——“
刚刚破晓,那碧绿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猗,从高处看,烟波浩渺,那道削瘦似剑的身影笔直如松地站在那里,偏回过头,遥看向他这边,一双黑漆目光似穿透了一切时间跟距离。
“子婴——“
“子婴妹妹——“
怒双目激动地颤动着,他紧盯着她,忘呼所有,高亢引声,如万雷轰鸣,海面刹时掀起了层层波涛。
阳光从她背影投下,水面一片金光,跳跃不定,船舰朝着内海缓缓驶走,虞子婴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抛掷过去一样物体。
怒下意识接过一看,入手冰凉,却是一块铜铸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虞“字。
接着,那一群人连同一艘铁甲船如同来时般远航离去。
“天啊,从天而降,他们是怎么能够做到的?!”
看着殷圣落败的船舰,鬼蜮军终于回过神来,四周人群登攀上舰,皆一脸不可思议地哗然大作。
怒候捏紧手中那一块儿令牌,突然畅快淋漓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如果是她,又有何做不到的?“
——
十月初七宜订盟忌伐木
殷圣联合魏国、陈国分为左路军和右路军,采取以钳形攻势拿下天元国,两路军分别向南原前进,初七晨,这两路军将在紫杉林会师。
天元国截获密报,当即挥军十万等候在紫杉林,正赶上殷圣大军攻势颐卫城两道,于是狭路相逢。
十月十四
天元军统帅率军成功守卫了南原跟颐卫道,经奋勇战斗后殷圣因寡不敌众,暂撤离退回紫杉林。
天元国将领求胜心切,乘胜追击,却不知紫杉林乃殷圣早已布局设伏下陷阱,元**被困于阵法之中,苦陷三日,断粮断水,只得啃树皮渡日。
次日,天元国以太子傲慢为首的援军赶赴南原救援,却被困于紫杉阵之外。
“殿下,再这样下去他等必会被困死!”
数万军队被困于峡谷之中,动弹不得,前有毒瘴,后有敌军箭阵,左右又被高耸不可攀的峡谷阻碍。
傲慢微微覆下长睫,一双紫罗兰般瑰美的瞳仁泛着冷质光芒,他指尖摩挲着一枚宝石戒指,突然道:“火攻进去!”
将领吃惊:“可现下风向不明,若我等反受其害……“
“先将四周清理出来,放火一路直攻山巅再说。“傲慢的断其言,抬头望向那漫漫无际的紫杉林。
火攻实乃下乘,所谓伤敌一百损已八十,但唯今之计也只有这么做了。
当林间火势逐渐蔓延开来时,后方上万名殷圣军突然奇袭而来,傲慢一匹当千,直奔山顶,决定诱敌深入,他主动撤退到山坳杉林,深沟高垒,固守阵地,以待有利时机。
这时,林间火势迅猛延展,已渡及瘴雾林,前方毒雾再加上硝烟融合,火焰转化变成一种热毒,此时潜伏林中的殷圣的人源大面积中毒倒地,剩余仓惶出逃。
眼见阵破伤亡惨重,殷圣大怒,率领众铁骑直击傲慢。
“殿下,您快走!“
眼见毒雾亦开始飘移过来,后方殷圣敌军联同叛国将领于山脚包抄而来,天元将领们都齐力抵挡后方,让傲慢先行离去。
傲慢蓦然回首,只见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扑涌而上,敌方大军已不计代价,誓要杀他泄愤。
“放信号弹,敌人已被倾巢引出,我军可脱困出林了!“傲慢紧声下令。
“是!“
“殿下,前方有敌军来袭!“这时,一声惊喊传来。
傲慢面色一变,他蓦地拔地而起数丈,只见中原叛军早已在紫杉要领设关,数千铁骑似红枫海啸铺展开来。
“殿下!前有虎后有豹,我等唯有拼死一战!“众军士已舍生忘死,怒目狰狰。
傲慢立于林间,高杉入云,他一袭锦斓金袍熠熠生辉,面色却一片阴翳阴沉。
“从左翼开出豁口,直插入杉林中端,汇合被困部队!“
“遵令!“
然,殷圣来势汹汹,不一会儿便如两股洪水交击,将傲慢一等包抄起来。
“杀啊——“
天元军势单力薄,傲慢力敌百骑,被铁皮构成的包围圈住不停地压紧,有如一条毒蛇缠住一头野牛的躯体那样。
于是武器又斫击起来,链枷轰轰地响,大镰刀轧轧叫,剑在斫着,枪在刺着,斧头和钩刀劈个不停。
这时,不知何时,后方轰隆一片的军队竟开始倒塌,那黑雾毒瘴竟已穿林飘至半山坡。
“殿下,是毒雾,赶紧撤离!“众人惊骇大喊一声。
此时殷圣军亦不疑有它,惊惶回头,但见渺渺之烟,无形之所至,如一张无形鬼怪张嘴,准备吞噬一切。
傲慢一顿,却觉狐疑。
他曾观摩过紫杉地形,按道理毒瘴是根本不可能冲破下坡密林,那这片毒雾从何而起?
不过,幸好有此一茬,殷圣军心溃散,再加上雾罩意浓,辨不清方向,倒是给了他们浑水摸鱼的一个突破口。
这时,天空突然一声声啪啪爆响,只见空中爆溅出一包包白色粉沫四撒,一触空气便将毒雾给化解了。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咝咝咝咝……众人奔跑间,林间突然蹿射出无数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缠、绞向殷圣军队。
那从树上,树下,林间,石缝间,枝叶间,泥土里,枯叶下……仿佛一瞬间,整片山林的蛇都集中到了这一块儿,殷圣军跟天元军一见,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纷纷大惊失色。
人相喧嚷,马尽嘶鸣。
傲慢有些发愣,看着那些避开他们,专门攻击殷圣军的蛇群,他心底更觉诧异万分。
毒蛇无孔不入,将慌不择路的殷圣军朝一方趋赶到一个低坳空旷的位置后,刹时暗处的第一箭飕飕响着从高空飞过,拉着长声的啸长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天空,无数殷圣军中箭倒地生亡,接着从暗处猛地跳跃出一队装备精良的黑衣人,他们一下场,便挥起巨镰砍断了马腿,动作齐划如一,蹬上马匹,一个反刺便已收割掉殷圣军一颗头颅。
这已经不是打仗,而是有计划的暗杀手段。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来帮我们的吗?“
天元军紧追其后,见殷圣军落得如此惨境,一时既惊又喜。
傲慢目光游巡在这群黑衣人中,其实有一名身影娇小的领头者尤其出众,她面罩一张黑铁面具,一身的铁血犀利,手段比任何人都干净利索,动作快得几乎已成残影,手起,颈落。
傲慢眸色一紧,迸射出一种惊喜:“竟是她……“
他认出援军是谁了。
“天元军,还等什么,杀上去!“傲慢一挥袖袍,脸上徐徐绽放一抹红莲般绝美倾城的笑意,破啸破空,震撼整个紫杉上空。
——
隆冬十一月小雪
朝渊国
“陛下,前方报来捷报,殷圣伪盟是节节退败,实乃大喜啊!“
朝殿之上,诸位大臣无不兴奋含笑。
景帝贪婪放下手中刚解封的密函,铁灰眸一片若有所思:“听闻,最近九洲新兴一支神秘的队伍,它游离在各方前线,影响着战局,因为它们的一度施援,殷圣已变成丧家之犬。“
“没错,这支队伍简直太神奇了,它就像一场及时雨一般,总在关键时刻帮助各国困境之中的军队获胜!“众大臣满脸红光,激动道。
“是啊,听闻他们从不宣扬来历,行事神秘,但手段却十分了得,多次助我等盟国于危难之中,事后只留下一块刻有虞字的铜牌,实乃侠义之士。“
“虞?“景帝清心寡欲的薄唇,摄出一抹冷魅笑意:”果然是她啊。“
——
正月初一
刚过完除夕,九洲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旧的一年锋火连天,新的一年殷圣余孽仍旧不死不僵。
但所幸,分散战乱的局面已得到控制,大部分殷圣势力已全部趋赶至西段海域。
他们进驻的内疆的阴谋已被彻底粉碎,殷圣开始潜战,并暗中收购补充马匹和战具,屯田积粮,积极备战,于各地奔走。
三月中旬
殷圣再度掀起波澜,诸小国国群被殷圣派出潜伏卧底谋杀取而代之,在殷圣大肆搜掠后,自拥殷主为殷帝,诛杀小群国、宗室、后妃数千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等西返。
五月
景帝一面派使者联络各地诸侯王帝,以东皇国、北央国、燕国约定共同灭殷,一面则亲自率军赶西段海域赴战。
殷帝败逃,已兵少食,持续鏖战中,追击此趟由东皇国嫉殿率领精锐追击。
十月初七大殇
殷圣一度败退,已丧心病狂,开始大范围于各地投毒,具体位置集中在豫、闽、贵三地,临靠瑛皇国跟腾升国,因此腾蛇义勇军开仓济粮,其中以腾蛇舞乐为首,派前医治,费时三月捣毁了殷圣秘密制毒势力四所,歼灭四个伪国。
九洲破晓年三月十八
殷圣以青海、黑海、赤海为主,殷圣东特地区,极端联合少数部落与蛮夷族,公开打出了占侵旗号。
五月初七
异域惰皇与殷圣划分界限,并于呼和皓城行刑叛变的部落首领跟夷族份子,以此致明立场。
九月二十三
异域与殷圣爆发决战,如今殷圣势头已被扭转,九洲消灭这些“侵入者”可能需要数年,于是异域跟中原国以景帝朝渊国为首的诸国定下盟约,考虑部署增援部队帮助异域。
十月十八宜祭祀
腾蛇一族正式于九洲复出,以腾蛇公主虞子婴为首,开始于九洲各地歼灭殷圣的侵略战争,其中圣灵军已归顺纳入腾升国。
九洲寒武年三月十七
殷圣的伏魔军约数万人及其殷帝已经败退,终撤出异域地界,其占领区被瑛皇国跟周边小国阵线收复接管。
据异域那边传来消息,其领袖殷帝率领最后的精锐部队逃离,异域与中原首次合作夺取其黑色军旗焚烧之,异域与中原数百年来的矛盾正在逐渐瓦解。
殷圣于九洲撤离枝桠,开始神秘退隐,不知所踪。
十月初十大寒雪
殷圣开始了疯狂的反击,其主力开始从异域北端朝南进犯,准备最后的鏊战,腾蛇一族与殷圣一族终于王见王碰面,一场终结血洗之礼便是在晏城拉开序幕。
……
硝烟弥漫,兵连祸结,九洲大陆在经过了四年之久的持续战役,终于在晏城结束了。
殷圣败溃,于晏城屠绝而亡。
虽然一切都已结束了,但至今谁也无法忘记那一场旷世的惊天之战……
这一次九洲全规模的大战对整个九洲所有人的命运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几乎是整个九洲由零汇整、崩溃洗盘书写历史的重大转折点。
灭世大战由殷圣联合诸多中、小国家一起发动的战役,它们的目的,不仅在于争夺地盘,更在于确立自己的世界霸权,清翻九洲原有势力。
殷圣的败溃,亦意味着一同参战上千国家的力量的溃败,也从根本上改变了九洲政治力量的分布,决定了世界整个战后发展,九洲全面战争因持续了近四年,战火几近遍及整片大陆各个角落。
是以,最终这一场旷世之战虽落幕,却还是留下了一个满目疮痍、面目全非的九洲。
当初的许多的繁华景象与零碎小国已不在,整个九州,被彻底从头到尾翻新了一遍,由铁与血铸就,无数小国湮没在了战争跟时间的洪流当中,整片大陆经过四年的物竞生存,最终分成了约九大股鼎力。
在大战落幕后不久,幸存下来的国家势力都在进行灾后重建工作,瑛皇国乃顽强生存下来依附国家之一,瑛皇军事驻地重返晏城,准备将这座代表着九洲战役结束立程碑的城池翻修一遍。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听着外面绘声绘声地描绘着当初晏城大战——腾蛇一族与殷圣一族最终的决战时如何恢宏惨烈场面,那如同史诗般荡气回肠,震撼人心,皆心生向往,动容。
古朴幽厚的城门被打开,青海长云暗雪山,他们所见到的,是满眼的黑红,铁锈与腐烂的异味充斥着整个空间,哪怕已过去三、四个月,墙体四壁仍旧有洗刷不清的血迹。
黑云压城,半卷破烂的旗帜临风而摇,霜重雾硝烟锁城,在城中央位置,他们发现那里矗立着一座熔炉高台,峭壁削断平整的石面,喷溅的血液粘稠无比,经风吹日晒,变成一层粗砺的硬物附着,在那干涸的熔炉当中汇合着水与血,上方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与白骨,在见到这一幕时,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
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但仍旧能够看得出来,这一地被涂满了血的城池,那久经不散的死忘气息,是祭了多少腾蛇与各国英魂方才获得的胜利……
但所幸,最终一切都因殷圣的自取灭亡而结束了。
而一切都结束在一名拥有黄金蛇瞳的腾蛇皇族少女手中。
她的名字,她的称号,以至于她的存在,她的传说,在这一场战役之后,响彻传遍整个九洲大陆。
腾蛇皇——虞、子、婴。
——
大战之日晏城,时值九洲寒武年十月二十四,宜安葬,忌祭祀、祈福
晏城,黑鳞般坚固的城墙和天相接的地方燃起一片火光,仿佛从地狱内喷出了一座火山,这一大片红色火光被风吹得东歪西倒,奋杀浴血的军队似鬼影似的在里面时隐时现,一道铺阵着漫天杀意的黑色骨架在这红色背景上很鲜明地显现出来。
不知何时,天空已被染红,地面一片血泊之中,虞子婴一身黑衣被染湿沉重垂落,那上面已涂满了不知何人的血,她前方与背面早已是尸骸遍野。
这场战斗,惨烈无比。
虞子婴前方,城中无名长碑之上,矗立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袍的青年,他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狂发乱舞,双臂无力垂落,却高高昂扬着脖子。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英俊的面容上平添了令人心悸的杀气,喃喃到末,殷帝的面色陡然狰狞了起来,声音更是化为不甘咆哮,如雷霆般的在天空上轰隆隆的响起。
他的数万军队被歼,设下的死亡之阵被破,两人不分日夜拼尽全力对战,他废了双手,败于腾蛇后裔手中……如今,满城,只剩下他一个殷圣活口,其余全被腾蛇一族杀尽屠绝。
这是虞子婴与殷帝第一次正式见面,亦将是最后一次。
她漆黑暮冷的双眸中,有着绚丽的暗金色光泽洑龙涌动,看上去显得异常的幽深犀利,有着一种特殊的波动,从中散发而出。
殷帝一双充血眸子死盯着虞子婴,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本帝本是不信,族辈遗言,腾蛇乃我殷圣最大的绊脚石,哪怕本帝祭下万人坑血阵,最终,却仍旧败于你与你之手。“
虞子婴目光扫向熔炉高台,那里面血骨翻腾,以整座晏城布下万人坑血阵,引他等前来,看这模样,殷帝自知夺取九洲无望,便抱着将腾蛇一族这劲敌赶尽杀绝的心态…
“殷帝,你杀戮太甚,已违天和,天容你不得,九洲更容你不得。”虞子婴淡声道。
“哈哈哈哈——成王败寇,我输了,自然后话便由你腾蛇书写!殷帝冷笑一声,盯着虞子婴,他狠声道:“倘若,今日是我胜,而你跟腾蛇一族落败,遍布天下,本帝必将让你腾蛇鸡犬不留!”
“你败,殷圣一族,我也会赶尽杀绝。”虞子婴冷颜肃穆。
她绝不会再留下任何隐患于后世。
“好,本帝败于你手倒不算辱没,他呢,你的兄长呢?“殷帝临死,心中仍旧对一事耿耿于怀。
若非青羽的叛变,他何致于落败于此,他如今就像殷帝心中的一根刺,越裹越深,越深越痛,越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虞子婴一愣,淡声道:“死了。“
谁知殷帝一听,便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他不会死的,我太了解他了,只要你活着一天,他便不舍得死!这么多年来,多少人想杀他,连本帝都多次对他心生杀意,偏都让他躲了过去,他的能耐,你见识得太少了!“
虞子婴蹙眉,抿唇不语,她取出弧月形的长弓已拉至满弦,瞬间龙吟之声响彻空荡满城。
“你最后的遗言,只有这个?“
殷帝咬着乱发,满脸恨意迸射:“虞子婴,替我告诉青羽,本帝非常后悔当初登位时没杀他来祭天,还有……吾殷圣哪怕只剩一个血脉,终有一日,亦会卷地重来的!“
“可惜,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虞子婴眸光一冷,双瞳瞬变金黄,一股如金液蔓藤的图腾隐透她白皙皮肤,手蓦然一松,弓弦疾颤,一股真气已随弓弦弹出……
那真气犹如被一股看不见的大力牵引,疾如闪电般射向殷帝的右胸。
殷帝煞时瞪圆双目,当即气绝毙命。
这时,城外马蹄声似踏破地面一样汹涌闯入,以景帝为首的诸国相继赶来,千万人挤堵在入口,见战事已尘埃落定,皆震撼当场。
虞子婴放下长弓,整个人徒然放松,而贪食、华铘、**、巴娜和腾蛇七宗等人从后方齐拥而上,她不知道被谁抱住了,多少双手抱住,只觉被挤压得快喘不过来气了,顿时间,几乎所有腾蛇族人的面庞上,都涌现了一种激动与狂喜之色,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这片天地响彻着。
“殷帝死了——“
“殷圣败了——“
“殷帝死了,殷帝死了,殷帝死了——“
“腾蛇胜利了,嗷嗷——“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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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蛇祭坛旧址。
断崖峭山,壁立千仞大峡谷拔地参天,直上青云,碧水萦回,与世隔绝,山顶宛如一个虚静、充满灵气的世界,明净淡雅如同水晶,神清气朗如真空,韵味无穷。
山峰深处,世外仙境之地,只见千百道大小每幅水帘瀑布,飞流直下,每个水柱,撞到山根的石头,便被碰得零碎,像千千万万的珠子从银河下泻,一片水雾蒙蒙。
原本荒草萋萋的腾蛇祭坛,因腾蛇一族的复兴,已被重新整治布置了一遍。
纵目两岸,悬空部落与水瀑相接,上端缀着五颜六色的石屋,层层叠叠,由半山一直伸延到湖边,这些石屋忽而连栋比栉,忽而疏落有致,结构形式丰富多样,有的让花树埋去半边,有的挂上华贵的帘幕,远远望去,有一种搜寻世上所有的形容词不足以涵括腾蛇族落的睿智。
原本空荡人烟罕迹的腾蛇祭坛,如今已是万花齐放,两旁树岸垂落着万万千千的绸缎红布条,迎风飘荡,树下人影攒动,摩肩擦踵挤成一堆争挂着祭祀祝词的红绸带,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远处钟鼓重鸣了三声,这意味着腾蛇族人跟大祭司等人已完成了奉天跟祷告祭祖的仪式,接下来便是万众瞩目的登基仪式了。
于是,挤拥成堆的众人一下便朝祭坛方向望去,在祭坛下方,各方来宾早已等待多时,在他们的翘首以盼之中,虞子婴的仪仗终于来到祭坛下方的百级长阶停下。
今日是一个隆重的大日子。
因为,它是腾蛇皇正式登位的日子。
“请皇。”
今日,任谁都是一身隆重加身的装扮,**自然亦不例外,他身为腾蛇大祭司,统管着一切祭祀跟皇族祭典、司葬、司福,礼议、会宾。
今日他特别骚包的穿了一身八件叠衣月华厚重大祭司袍服,华美而炫目的晕蓝蝶翼鸾翎的面具,发髻高冠,手持腾蛇三叉金杖,一身神圣而庄严的气质油然而生,他的一举一动,似熏陶了千万年的宗教文化底蕴,沉稳而充满魅惑力,令人望之便忍不住想屈体膜拜信服。
“吾皇,请上高台。”
优扬高旷的嗓音响彻整个祭坛上空,**嘴噙一抹微笑,不浅不淡,温和怡人,似高洁得不染人世凡物,唯有微挑的眼角泄出一丝妖媚的奢靡吐灩之欲色。
“来了,看,腾蛇皇来了——”前来观礼的除了腾蛇一族,还有九洲诸国的皇亲贵族达官贵人。
“好紧张啊,生平第一次能够这么就近地看到传闻中的腾蛇皇,我觉得自己绝对上辈子是烧了高香了!”
各国的来宾被安排在外围位置,他们既争不过腾蛇族人,更争不过霸占祭坛最前沿位置的那七位,只能一个个想尽办法,垫起脚尖,相互攀扒着,一脸激动得通红,不住朝内探望而去。
虞子婴今日穿着一身华贵得闪瞎人的冕服,厚黑缎地上织彩云金龙纹样,镶同色系的祥云花卉纹织金绸边,领、襟缀铜鎏金錾花扣五,构图繁复庄重,晕色自然和谐,绣工细腻入微,她昂首挺胸,在万人注目之下,沉稳从容地一步一步地踏上祭坛,身后长长的曳撒拖着。
与她娇小单薄的身躯不对衬的是,她挺直的背脊如一座山峰,高耸万仞,像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插入蓝天里去,险绝异常。
手袖摆动间,隐约可见一条通体碧透的小青蛇痴缠在她手腕中,时不时吐信探头,黑魆魆的蛇瞳转动间,灵气逼人。
她身后,宝黛公主牧晓凤跟罗刹公主肖宝音亦一身正装公主服饰一左一右替她扶杖,今日她们都以公主之身屈尊给她当伴侍,再后则是舞乐搀扶着老乞丐跟他的儿子虞灏云一道尾随而行登上祭坛。
今日的老乞丐已不复当初的恐怖模样了,他穿了一身得体的腾蛇王蟒长袍,戴着一顶七彩垂珠冠,虽然样貌已无法恢复如初,但也已修复了不少,如今也已能够徒步行走。
祭坛底下,岳帝牧骊歌与华铘、凌少年、权七叔、青柯等人站在一起,另一边,猀华、桑昆翊、郑宇森等人与清虚宫的人亦赶来为其祝贺,不光是腾蛇族人来了,还有异域的人,中原、蛮夷百官。
当然,排靠在最前面的,则是七位举世瞩目的人物。
如今都已登基为皇,称帝称霸的贪婪、惰、嫉妒、怒、傲慢,还有一位,则是已卸下一身圣神佛光与一身光环加注的无相。
虽然他不再是众人的无相国师,但却仍旧拥有超高的人气跟敬仰力,他的存在,不客气地说,他的一句话足以抵一国之君一诺。
最后一位则是七罪之一的贪食,说起他来,九洲的人无一不为他那舍身忘义的事迹所感动,在与殷圣的重大战役之中,每一次他的身影都是浴血奋战在最前端,他就像一头充满仇恨的枭狼,忘乎所以,只想将殷圣的一切彻底撕裂嚼碎吞入腹中。
因此,九洲大陆民众私下替他封了一个称号——饿狼。
虞子婴站在祭坛上方,扫过底下为她而聚集的熟悉或不熟悉的人,瞳仁乌黑,正经的白皙小脸透出几分好气色。
“接下来,请新皇祷告祭天。”
**捧出一卷长轴,递于虞子婴,接着腾蛇七宗主一齐上祭台,替她点燃七柱香后,施跪拜之礼,便倒退而下。
虞子婴接过卷轴,如数念完后,**又让舞乐跟老乞丐一左一右捧来两个四方黑漆刻着古纹路的木匣子。
**将盖顶一一取下,笑意盈盈,红唇涂蜜般甜腻道:“吾皇~将它们拿出来。”
趁着众人瞧不见的档儿,**朝虞子婴抛了一个忒不正经的媚眼儿。
虞子婴忍住横瞪他一眼的冲动,一脸严肃地无视他,将两物取出,一块入手即温的四方雕刻玉玺,一卷先皇诏书。
**一臂展开,一臂伸前,朝着虞子婴躬腰弯下:“吾皇,请将先皇诏书交予我。”
虞子婴没有迟疑,直接递给了他。
只见他接过诏书后,笑睇着虞子婴:“陛下,请高举手中玉玺。”
虞子婴没有异议,高举而上。
只见那碧透的玉玺经过光线的照射,竟化为一条飞天巨蟒昂首腾飞,威风凛凛地盘施于空,傲视天下。
虞子婴微愣,仰首凝望。
“恭祝腾蛇皇登位!”
**念完诏书,面含笑溺注视着虞子婴,便是扬臂高呼一声,在有人带头的作用之下,底下的腾蛇族人、诸国来宾、亲朋友人都不约而同地亢奋起来,口中高呼祝贺,高旷的山崖之巅本就回音嘹亮,上万人的呼喊声被增幅如同地动山摇般震撼。
“腾蛇皇万岁!”
“腾蛇皇万福无疆!”
“天下太平,腾蛇兴复!”
虞子婴感受到下方来自各方、所有人心底最虔诚、最美好的祝愿呼喊,心底一片暖意融融,她扬臂一展,再缓缓收拢平叠于胸前,亦朝他们回以一鞠躬之礼。
——吾甚幸之,众人见证。
——
登基典礼刚一结束,腾蛇七宗主便一脸笑意开怀地上来,遵循旧礼,送上一束娇艳欲滴的九色捧花。
青柯代表七宗道:“皇,这是咱们腾蛇月河瀑布十年一季的九彩花球,请您降福。”
**在旁闻言,朝这厢看来,却见虞子婴接过那一束花捧,疑道:“九色捧花是什么?”
七宗主送来的这一束捧花共有九支花,每一朵花瓣饱满叠层绽放,似蔷薇,但特别的是这每一朵花的颜色都并不单一,浅浅叠深,似海洋渐变的颜色,似朝霞火染的颜色,似遍绿淌野的颜色,细细观察,约有九种复合色集中于一朵之上。
“此乃咱们腾蛇一族特有九色花,此花得一便是奇特,得二则是难得,得三则是有福,得四……得九则是一种奇迹,如今吾等集大运幸得九株,并将其组成的束捧花,则意味着无边的幸运,历来腾蛇皇登极便将降福于众人,而得到它的人便可向您请求一个愿望。”青柯笑呵呵道。
“那怎么做?”虞子婴握着棒花,觉得有趣。
青柯道:“无需多虑,直接随心抛出去便行了。”
肖宝音在一旁听得兴起,一脸兴致勃勃拍掌道:“能够得到腾蛇皇的愿望吗?这简直是占了大便宜了,那快扔吧,这是一个喜庆的日子,最好让大伙都热闹起来吧。”
青柯笑着颔首,正准备朝下面宣布这条消息时,却不想,另一旁的牧晓凤眼珠子滴溜一转,心中生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主意,她双手抵于嘴边,朝下面突然大喊一声:“大家注意了,腾蛇皇现在要扔九色花球了,谁如果抢到这捧九色花球,咱们腾蛇皇说了,她就将娶他,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地抢啊——”
已扔了的虞子婴(⊙o⊙):“……”
七宗主、**、肖宝音、舞乐、老乞丐等人都一脸错鄂地看着她。
牧晓凤被这么多双眼睛一齐瞪得有些不自在,她虚虚弱弱道:“反正谁抢到便能让腾蛇皇许他一个愿望,那……那他让她娶,娶,也行嘛……干嘛……干嘛这么凶地瞪着我,本公主又没有乱说。”
舞乐跟**闻言的心声——卧槽!这样也行!
这一声彪悍喊完,原本等仪式结束已等得不耐烦的七罪顿时浑身上下如任督二脉被打通,浑身一震,下一刻便狼血沸腾起来了。
还有此等好事,那还等什么,直接抢啊——
看着从空中呈抛物线掉落的九色花球,第一个冲出去的便是嫉妒,他飞身跃起,伸手一抓,正准备抢夺下来。
却突然感觉腰间一紧,他回头一看,却是被惰的一根懒骨软线缠住,眼看只差一点儿距离便能得到的九色花球,嫉妒忍不住气极败坏地臭骂道:“你还要不要脸了,堂堂异域惰皇,竟无耻地玩偷袭!”
“你的手可是好不容易才接好的,还是别随便乱碰别人的东西为好,这九色花球还是由我笑纳了。”惰懒倦地抬了抬眼皮,手中钢线却悄然收紧。
嫉妒回头一狠瞪——麻痹!
傲慢见两人对峙上了,便从旁一闪掠过,鬼魅一般停滞于半空,见惰准备动作,他挑了挑眉,赶紧道:“九色花球甚是娇弱,你若用上武器来夺,便不怕将它毁了。”
惰动作一顿,却见傲慢迅速转过脸,十分阴险黑暗地笑了一声——真蠢!
当他正准备接下时,却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气流将其撞了开来,傲慢双手接空,顿时脸色僵硬难看——擦!被暗算了!
怒帅气地吹吹了使坏的手掌,咧嘴眦开一嘴白牙——
贪食眼看着九色花球朝他这方掉来,一脸喜不自禁后,便是立马变脸,化成一脸桀骜凶狠的拼命相:“谁都别跟爷抢,否则别怪爷对他不客气了!”
眼见下面已经开打了,**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他正了正色,朝祭坛上的众人道貌岸然地留下一句——我、必、须、得、下去维护秩序,免得他们打斗时伤及旁人。
他也不顾众人那一脸“你骗鬼吧”的神色,便一跃而下,一把香烟迷倒了贪食,便寻思着趁机将九色花球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夺下,却不想刚一下场,便被贪婪给挡下。
靠!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敢情刚才你一直不下场争夺,便是为了玩一把螳螂在前,麻雀在后!
**这只螳螂被贪婪这只麻雀挡下后,麻雀便开始下狠手了。
见贪婪连千魂百骨链都套上了,**沉郁下妖褐浅瞳,阴阳怪气地嗤一声:“你打算动真格了?”
“四年前,你对她做的事情,足以让我对你对真格了。”贪婪一双铁灰冷质翻滚着一丝冷酷森意。
**一愣。
她,自然是指虞子婴。
“你还真是……闷骚呢,你这么闷骚,吾家小乖,知道吗?”**娇滴抚唇冷笑一声,便一扬袖袍,点跃起来,却是狡猾地偏转战局,不跟贪婪斗法。
呵~有那股斗意,他宁愿发狠拿来抢夺求亲用的九色花球。
眼看七罪都绞着在一团了,无相轻咳一声,一身无埃风悦雪霁地站出来,看似不经意,却看准九色花球准备接下,却见七罪齐刷刷掉转过头,一同双眼冒着幽绿光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无相顿感手有千斤沉。
接下来,就是一个拼速度、拼智力、拼人品、拼无下限的争夺过程了,在一个随时都有人在一旁暗中使绊子的时候,总是你抢了,便被我夺走了,我夺走了,却又被他抢了。
看着底下已彻底闹翻了的热闹画面,牧晓凤看向底下牧骊歌的方向,恨其不争地跺了一下脚,还嫌不够热闹似地,又开始朝下面鼓足劲儿地喊话了:“这次选皇夫可没有什么要求,谁都可以参加,且不论男女,不论身份,不论年龄,哦,对了……也不论是怎么抢到的,就算是捡到的也可以,大家也别怕有谁事后会恶意报复,这事儿有腾蛇皇兜着呢,总之,只要谁拿着九色花球跑上祭坛献给咱们腾蛇皇,便可以随便许愿!机会难得,一生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不要犹豫了,赶紧上啊!”
这一下,原本因为忌惮七罪的人都一片喧哗起来,底下的全部人都疯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连自觉弱鸡的舞乐也手舞足蹈地跳了下去,牧骊歌、华铘、郑宇森、猀华等人也不再迟疑了,直接抛开一切束缚跟规矩,一涌而上。
肖宝音跟其它人听着一片欢腾笑语,杂闹吆喝,亦耐不住寂寞,也加入了万人抢夺九色花球的活动中去了。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也要插一手,不为别的,只为图一个热闹喜庆。
“靠!别抢——”
“是我的,全是我的——”
“别扯啊,要扯烂了!”
“次欧,别推我的脸啊,小心毁容后,我嫁给他——”
七罪、无相见到人潮对着他们汹涌扑来,一时面色泛青,转瞬便被人潮给包裹住了,连泡都没有冒一个,直接便被淹没了。
看着祭坛下方那简直乱成一锅粥的局面。
牧晓凤拍着手,简直快要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你看我那皇兄,脸都被挤绿了……哈哈哈,还有你看一向圣洁不似凡人的无相国师,头发都快被那一群狼女给摸秃了,这哪里是抢花啊,怕是去蹭油的吧……”
“还有你看你的那几个男人,这你给我一脚,我揍你一拳的,找着机会便下阴手,这是抢花呢,还是积怨已久,趁机报复啊……哈哈哈哈……”
这时,牧晓凤余光发现虞子婴突然动了。
“咦,腾蛇皇,这都还没有结束呢,你这是要去哪里?”
虞子婴看着下方人群涌动,想要挣扎想要逃离却又被碾压淹没的众人,心中蠢蠢欲动。
还能干嘛——“我也去抢!”
虞子婴眸色映着璀璨阳光,似琥珀流莹万千光泽,她一个助奔,高高地从祭坛上方朝着七罪跟无相所在的方向直接一跃跳下。
七罪跟无相似有所感应,齐齐朝天一看,一看她清丽白腻的小脸两颊红扑扑地,厚重翻飞的衣袂展开,似一双翱翔的黑金色双翼跳了下来,他们顿时惊了一跳,都朝她这方冲赶过来,挤开人群,纷纷朝她伸出手。
“子婴——”
“婴——”
“虞子婴——”
“小乖——”
“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