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风潮雨三碰头(一)

卓牧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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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水上分局,关上门跟王局、马政委和赵红星汇报打听到的情况。

    至于将来可以调到长航分局,八字没一撇的事,齐局不好跟王局他们说,王局他们一样不好表什么态,但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匆匆赶回陵海开发区管委会,当着沉副市长面给周局打电话汇报。

    周局的态度和沉副市长一样明确,长航分局把白龙港派出所变成陵海派出所没问题,长航分局想接管陵海港区治安也没问题,但陵海绝不可能像港务局那样给长航分局陵海派出所的民警发工资。

    和事老不好做,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陵海港区的治安和消防将来无论归谁管,陵海港都要按规定组建企业消防队,韩渝顾不上再做和事老了,按计划组织常驻江边的联防队员进行消防训练。

    他们现在是维护江边治安的辅助力量,等港口建成就是陵海港的企业消防队员。

    然而,陵海港的企业消防队还没形成战斗力,在江海河船闸外面等候过闸的几条货船就因为天气炎热、电路老化发生了火灾。

    001出动,组织扑救。

    说起来邪性了,这个头一开一发不可收。

    在营船港锚地等潮水去滨江港卸货的一艘海轮失火了,召集一切能召集的水上消防力量,把“综合补给船”拖过去整整扑救了六个小时,总算把大火扑灭了。

    紧接着,熟州港水域一条内河货船失火。

    ……

    短短一个月内竟发生了九起火灾,经济损失高达两千多万元。

    就在众人累的精疲力竭之时,老丈人打来电话,11号台风在太平洋形成了,正在往浙海方向移动,台风中心风力超过十二级。

    刚挂断老丈人的电话,港监局和陵海市防指就发布台风预报,韩渝等人随之从救火模式切换至防台防涝模式,真正的水火交融。

    “丁叔,木桩呢,草袋呢?”

    “草袋送过来了,都在仓库里,木头还没运到。”

    “赶紧找车去拉,不然来不及了。”

    “来不及?”

    江面上风平浪静,老丁觉得韩渝有点神经过敏。

    韩渝看着船坞大坝外刚装上不久的潮位标尺,急切地问:“今天农历几号?”

    老丁想了想,说道:“阴历七月十三。”

    “这就是了,七月十五,也就是再过两天,就有天文大潮。”

    “什么天文大潮?”

    “海潮啊!海里要涨潮。”

    “涨海潮跟我们这儿有什么关系,我们这边离大海远着呢。”

    “关系大了,海潮一涨江水就流不进大海,长江潮位就会暴涨。如果再下两天大到暴雨,两岸的内河全往江里排涝,别说这道大坝能不能顶住,恐怕连江堤都会被淹!”

    台风和海潮双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韩渝转身指指正在船坞里面的民工和施工车辆,不容置疑地说:“立即组织人员加固大坝,一定要快!坞底的施工车辆和机械全部开上来,在底下不安全。”

    老丁从未见韩渝这么严肃过,下意识掏出手机准备给两位大老板打电话。

    韩渝再次看看江面,补充道:“只要刮台风就会下雨,大坝加固好能挡住江水但挡不住雨水,光靠现在那几十台抽地下水的泵不够,赶紧找几台大水泵过来,随时做好抽水排涝的准备。”

    “坞室这么大这么深,真要是下几天暴雨,就算找几台大功率水泵过来抽也来不及。”

    “我帮你们跟航道工程局和航务局协调,实在不行请人家把工程船开过来,用抽淤泥的泵帮你们抽调。”

    韩渝回头看着巨大的船坞工地,想想又叮嘱道:“在加固大坝的同时,要赶紧组织人在船坞周围开挖排水沟,天上的雨水挡不住,岸上的积水不能再往坞室里流。”

    投资了那么多钱,老丁可不想打水漂,连忙道:“行,我这就安排。”

    “安排专人盯着潮位标尺,有情况及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

    韩渝检查完船坞工地的防台防汛工作,刚回到趸船上就见沉副市长和唐文涛赶了过来。

    “沉市长,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省里刚下了紧急通知,要求各市、各区县和各乡镇党政一把手全部放下其它工作,立即落实防台防汛措施!”沉副市长探头看看船坞方向,问道:“船坞那边怎么样?”

    “刚布置下去了,丁总在抓紧时间落实。”

    “江海河港池那边呢。”

    “我上午去过,工地问题不大,毕竟那边主要是疏浚,但闸堤、江堤和港堤存在安全隐患。”

    “什么隐患?”

    “这次台风跟以前不一样,正好赶上了农历七月半的天文大潮,可以说是台风和海潮双至,长江潮位肯定会暴涨,我们闸堤、港堤和江堤不够高也不够结实。”

    “走,带我去看看。”

    ……

    防台防汛无小事。

    在家的市领导全部亲临一线。

    市防指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迅速停止抗旱机站抗旱抽水,作好排涝准备。

    第二道命令是沿江的水利船闸全开,把内河的水往江里排,尽可能在台风来临前降低内河水位。

    然而,内河四通八达,甚至连接思岗那边的柳下河水网,沿江的几个排涝站往江里排了一天一夜水,也没见内河水位降下多少。

    第三道命令是党员干部、基干民兵组织群众上海堤和江堤……

    陵海既有江也靠海,江堤一旦决口损失会很大,海堤要是塌了海水就会倒灌,损失会更大。

    就在上上下下全忙着抵御即将来临的台风时,防指通报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11号超强台已在浙海省的台洲市登陆,狂风肆虐,击破海塘,台洲成了一片水城!

    而天文海潮也如约而至,天升港水文站的潮位已平了历史最高潮位7.53米,天升港以下则全线超过历史最高潮位0.18米至0.45米!

    台风中心虽然在浙海,暂时没过来,但陵海也起风下雨了,一下就是四个多小时的暴雨。

    风、雨、潮“三碰头”,江水已跟船坞大坝平齐!

    看着大坝即将被大浪一点点的吞噬,投资巨大的船坞工程即将被洪水冲垮,现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心疼。

    大家只有一个想法,千方百计要保住大坝。

    韩渝爬上装载机,冒着暴雨把装满土的沙袋一车一车往大坝上运,老丁豁出去了,嫌穿雨衣不方便干活,脱掉雨衣带领民工们打木桩、搬运石头……

    韩向柠和三河港巡大队长凌大姐,赶在台风来临前展开最后一次江上巡逻,提醒航经船只立即前往江海河港池避风,同时检查江上锚地大船的锚泊情况。

    监督艇经过船坞水域时,凌大姐清楚地看到韩渝正在冒雨干活,忍不住问:“柠柠,你家咸鱼会开推土机?”

    “那不是推土机,那是装载机。”

    “他怎么会开装载机的?”

    “他以前在海运局的散货船上干过,散货船装煤或者装矿石,卸货时卸不干净,码头就会把装载机吊进船舱清理,他学着人家开的。”

    “他会的东西挺多!”

    “吊车他也会开。”

    韩向柠顾不上再聊这些,透过驾驶室里飞快旋转的肯特窗,看着外面如瓢泼的大雨,掏出手机拨打白龙港派出所的电话。

    “陈所,我向柠啊,你那边的水涨多高了?”

    “快淹到候船室了,四厂镇的陈书记正组织附近村民用沙袋帮我们建第二道防线?”

    “我姐夫呢?”

    “他正在干活,我是回来换手机电池的,我等会儿也要去抗洪。”

    “宿舍会不会被淹?”

    陈子坤意识到她担心什么,擦了一把汗水,连忙道:“我让你妈和你师娘她们去小鱼家,小鱼家地势高,还是楼房,水不管涨多高也淹不到小鱼家。”

    韩向柠终于松下口气,说道:“这我就放心了,见着我妈和师娘记得帮我说一声,我和三儿今天都回不去。”

    “我知道,我们这边要抗洪,你们那边一样要抗洪。”

    陈子坤挂断电话,把刚换上电池的手机装进塑料袋,立马出去继续干活。

    ……

    江堤很危险,暴涨的江水几乎快与江堤平齐。

    相比之下海堤更危险,叶书记亲临三灶港海堤指挥。

    水利局的陈工一生当中经历不少危险,但从未像今天这么紧张害怕过。

    都说陵海近江不亲江,其实一样近海不亲海,由于海边是一望无际的滩涂,平时根本见不着海水。

    可今天不但见着了海水,并且海水很高,海浪很大。

    一个浪翻过来,从海堤这边一下子就窜到另一边!

    海堤上的大风让人不可能站立在堤上行走,如果那么走路肯定会被风刮下大海,人只能爬着前行。

    暴雨哗哗的下,雨点打到人身上就像个冰雹砸在身上,很疼!

    第一道海堤表面的第三层沙袋已经被冲垮了,有些地方的海浪已经打到海堤第二层的中间位置,

    情况越来越危急。

    陈工越看越胆战心惊,几乎以爬的姿势艰难地挪到叶书记身边,紧攥着叶书记的胳膊说:“叶书记,这么下去不行,第一海堤保不住的!”

    叶书记擦了一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溅上来的海水,飞快地环顾了四周,咬咬牙,顶着暴风骤雨,举着电喇叭喊道:“同志们,我跟大家一样想千方百计保住海堤。但是,万一海堤被浪拉下一个口子,海水涌进来,在场的一千多干部群众肯定活不成!

    那是什么代价?那是什么后果?那是不敢想象的!省委要求我们采取一切措施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人命关天,人员安全是第一位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听我命令,立即撤离!”

    “叶书记……”

    “我再说一遍,立即撤!”

    一千多干部群众奋战了一天一夜,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园,谁也不愿意撤。可书记下了命令,只能拖疲惫的身躯往回撤。

    亲眼看着干部群众撤离,叶书记和陈工等人依然没有走。

    他们不放心,不放心指挥部的情况,坚持要返回去看看。

    等走到地势相对高一些但风也大的指挥部时,回头一看,第一道海堤已与海面已连成一片,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汪洋。

    过去一天一夜全凭人力加固的四百多米大堤在海浪冲刷下,一个浪头打过来,啪的一块,就坍塌下去了,像是被巨大的挖土机挖掉了。

    眼看着海浪不断冲去一块块堤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词:望洋兴叹。

    这个时候也只能在望洋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