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浮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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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等到沈怀安带着谷秋雨跳下来,三人蹲在草丛里,望望天,看看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没有被限制真气吗?”谷秋雨这才想起来问。

    他们中招的时候,不仅仅是掉入幻境那么简单,随之而来的是好像干枯的真气,一点都运作不起来,对逃离幻境产生了更大的影响。

    沈怀安试了试,他才说,“被限制了,现在好像还没有解除。”

    “那你怎么上的树?”谷秋雨吃惊地说。

    沈怀安在没有真气的情况下飞檐走壁,而且还带她,也有点太秀了。

    “你忘了我是武林家庭出身,就算没有真气,我也会轻功啊。”沈怀安理所当然地说,“就像使用飞剑被扼制,但我拿着剑也能打的。”

    可能是修仙时间太久了,他们竟然忘了沈怀安本身的功夫。

    沈怀安的水平,不说普通人里,就算是武林人士中也是绝顶高手了吧。

    “对了,你们两个也遇到幻境了吧,你们看到师尊了吗?”谷秋雨问。

    陆言卿和沈怀安都点了点头。

    “小谷能看到什么我大概已经知道了,我倒是对你很感兴趣。”陆言卿看向沈怀安,“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沈怀安在中间,陆言卿和谷秋雨都注视着他,让青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知道自己师兄妹在幻境里看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他自己……

    “我……我看见我成为第一剑仙了。”沈怀安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不止如此。

    沈怀安在幻境里成为了天下第一剑,而且可以脚踢陆言卿,拳打萧翊,打遍天下无敌手,简直爽歪歪。

    他就是星辰宫的第一门面,去哪都能横着走。

    沈怀安家境幸福,成长也很健康,就算少年时被天狗阁阴了一次,但在师门的关怀下很快就缓过来了,连心理阴影都没留。

    没有心结阴影,至于欲望——年少时沈怀安确实喜欢争第一,不是第一都睡不着觉的那种。

    可如今也被虞楚教育,正常长大,胜负心都变得很正常了。

    这么个心理健康的青年,没有阴影,没有什么欲望,想当第一剑修也不算执念,就是个小目标而已。

    想当星辰宫的门面,那更正常了,谁不想当师父眼里最优秀的弟子吗?也是孩子心性。

    幻境只对执念大、阴影大、欲望重的人才有效,对沈怀安这种没有深仇大恨的人,就连效用都减轻了许多。

    沈怀安在幻境里乐呵呵圆了次梦。他的环境太接近现实,所以想象中出现了陆言卿等师兄师弟和星辰宫,便绝对会出师父。

    他对虞楚阴影太深,在幻境里刚耀武扬威起来,看着幻境里的假虞楚笑眯眯夸奖他,说他是希望之光,沈怀安便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怀安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狂妄成这个样子,师父非但不教训他,还笑成这样还说他是自己心肝宝贝,虽然很美满,但也实在太奇怪了。

    沈怀安的幻境浅,自己很快便觉得哪里不对。

    结果又出现了黑衣虞楚,沈怀安也是唯一一个幻境里存在两个真假师父的徒弟。

    浅衣虞楚对他笑盈盈,温柔得沈怀安直难受。

    他意识一直太活跃,不似陆言卿和谷秋雨潜意识里便寻求虞楚帮助,所以也很容易听虞楚的话摆脱困境。

    他不够安稳,就没办法出来。于是黑衣虞楚便锤了他一顿,沈怀安一边挨打一边觉得:这味终于对了!

    对沈怀安而言,如今的他就算当不了第一剑也没什么。所以一安静下来之后,立刻便被带出来了。

    他一出来,便想到其他人可能会被不好的幻境困住,所以和陆言卿一样摸着过来找人。

    当然,沈怀安讲述的时候,将在幻境里还挨揍的事情隐藏了下来。

    陆言卿和谷秋雨刚刚经历的幻境都不怎么好受,看着沈怀安讲述他自己的幻境,心情这才慢慢好了一些。

    “你们两个没事就好。”陆言卿说,“我先给师尊发消息,然后我们去找萧翊和李清成。”

    虽说知道了师父提前在他们脑海里设下了防御,但三人还是担心其他人会不会出意外。

    陆言卿用项链上的吊坠发送密语。吊坠会按照主人的意愿发出热度,用长长短短便可以沟通简单的话,还不怕被人发现。

    这种密语也是虞楚用摩斯电码改良的,没想到在其他世界学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慢慢都派上了用场。

    城里,虞楚感受到胸口前的吊坠传来的密码消息,她这才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

    尽管她提前就在这方面做好了准备,可之前还是忍不住担心孩子们会不会被发现。

    她同意了陆言卿去把师弟师妹们集合在一起,之前以为分开一些不会那么引人注目,现在一看,还不如让他们待在一起了。

    确定了徒弟们的安危,虞楚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你有计划吗?”虞楚问。

    隐身的武宏伟看到虞楚脸色正常了,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虞楚的修为可能赶不上他,可她做事利落又出人意料,性格有点莫测,武宏伟甚至觉得虞楚如今还是个好人,都和她的徒弟有关。

    武宏伟已经发现,虞楚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一大助力,做敌人只会更加难缠,聪明的人都不会想和虞楚成为对立面。

    所以看到虞楚的情绪稳定下来,他也放心了。

    “如今帝城内只有你我二人,已经很够用了。”武宏伟道,“我这次出来本来是想报信的,但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还要潜回皇宫。”

    “你要查什么?”虞楚问。

    “我怀疑皇帝和林亮各怀鬼胎,我要回去再查一下他们的动机。”武宏伟低声道,“林亮虽然水平一般,但他家族来头太大,我怕拖的时间久了,还会生什么事端。”

    “那我做什么?”虞楚问。

    “我去查林亮的底细,你能不能去探探皇帝的口风?”武宏伟问。

    虞楚陷入沉思。

    “好吧。”她说。

    “那我便回去了,到时候皇宫见。”武宏伟道,“只要我们搞明白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便可以立即动手铲除这些败类。”

    虞楚等着他离开,可又等了一会,也感受到武宏伟的气息离去。

    “还有事?”虞楚问。

    武宏伟犹豫许久。

    “那些减少的修仙苗子,确实和皇帝有直接关系。”过了一会,他才下定决心道,“皇帝想用其他有修仙天赋人的命,来维持自己的身体健康。我猜他要这么多修仙者,也是为了让自己长生不老。”

    “你确定?”虞楚蹙眉道,“你找到证据了?”

    武宏伟没有回答。

    “皇宫地下有一个巨大的炼魂坛,我要一探究竟。”武宏伟沉声道,“虞掌门,保重。”

    武宏伟离开了。

    虞楚坐在墙根,她并没有想武宏伟的异常,因为她在想陆言卿。

    这样一看,当年动手屠村找人的‘强盗’,真是皇帝派来的了。

    也确实只有皇帝敢派人在官道旁边便灭口村户,抓帝城陆家的少爷。

    这样一想,陆言卿真是命大,而这岳皇帝也太可恨了——陆言卿这么有修仙资质的孩子,差点就死在他的手里。

    虞楚的目光便阴沉了下来。

    ——

    与此同时,城外,陆言卿带着沈怀安和谷秋雨悄声地穿梭在树林中,一边躲避士兵们的巡逻,一边慢慢前进,去找其他方位的萧翊和李清成。

    他们来得正及时,远远地正好看到萧翊从躲避的地方栽了出来。

    沈怀安当即施展轻功,拎着萧翊的胸口衣襟把人提回来。他已经习惯随时随地使用真气护体,忽然一用自己的力气拎个成年男子,还有点不习惯。

    他刚把萧翊带回来,三人趴在暗处,便看到外面带着獠牙面具的一行魔修路过刚刚萧翊露头的地方。

    差一点,就被他们发现了。

    三人守着仍然紧蹙着眉毛的萧翊,他似乎还未从幻境里脱困。

    “萧翊有什么欲望吗?”沈怀安小声问。

    “不知道。吃肉算吗?”谷秋雨小声回。

    “那他有什么阴影吗?”

    “好像就是当初太升真人飞升离开他的那件事。不过我记得在去真人洞府的时候,萧翊应该明白真人也是为了他,所以和解了吧。”陆言卿也蹙眉道。

    “哦……那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三人都放下了些心,毕竟萧翊虽然和动物一起长大这件事也挺坎坷的,但是他本身是星辰宫最单纯的人,也很喜欢森林,似乎和沈怀安一样,没有什么巨大阴影。

    他们便不由得担心起李清成了。

    李清成是小师弟,入门时间最晚,资历尚浅。而且他的家族过去也是悲壮,想必这些年也过的很难。

    只不过李清成这人不爱说自己苦楚,每次都笑哈哈便过去了。可即便他不说,三人也知道估计他所在的幻境不是什么好记忆。

    三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陆言卿和谷秋雨守着萧翊,轻功最好的沈怀安前去寻找李清成。

    还真让三人猜着了,李清成也陷入了不怎么好的幻境里。

    幻境的重点是要将人困住,不论是利用人的欲望满足、还是绝望中的放弃。

    类似谷秋雨和李清成这种和过去回忆有关、但还算不上心魔的幻境类型,则是第三种——调出人心中最绝望的那段记忆,让被困者感受一种永无尽头的折磨。

    就像是小谷想起自己年幼时那段在白羽楼中痛苦的回忆,如果没有虞楚救她,可能她一直都会被困在记忆里。

    李清成也是如此。

    岳皇帝多疑,虽然斩杀了李老丞相之后便放过了李家,但是将李家放在眼皮底子下的。

    李家后来举家搬迁到了帝城郊区的村庄,从帝城名声显赫的世家变成了连最底层的乞丐混混都敢过来欺负的小家庭,十多口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有着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

    只不过就算跌入尘埃,活下来的李家女眷还是很快努力操持起这个破烂的小家。

    其他村民因为穷困潦倒所以并不怎么注重生活质量,可李家却不是这样。

    李清成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时候,母亲和外婆奶奶三人一起将野外生长的野花带回来种在院子里。

    维持家用后剩下零零碎碎的小钱,她们愿意去买一些漂亮的小物件回来装饰院子,用捡回来的边角料碎石来铺院子。

    只不过,其他人不知为何都极其地仇恨他们。

    每当院子漂亮起来了,便会被人毁掉,买来的物件全被偷走,种下的花都被踩烂。

    至于李家人出去打工的时候,被人嘲讽也是日常发生的事情。

    院子被这样毁了几年之后,李家人不再收拾院子了,让自己的家终于看起来比普通村民的还要破烂,这种匿名的欺负才终于停止。

    李清成小时候趴在奶奶膝盖上,奇怪地问她为什么不再收拾院子。

    奶奶抚摸着他的后背,温声道,“因为我们曾经是三大世家,因为你爷爷曾经贵为丞相。所以,我们失势后,不能过的比其他人好。”

    “为什么?”小李清成疑惑地眨着眼睛,“爷爷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吗?”

    “我李家无愧于百姓,也无愧于天下。只不过……”奶奶笑了,“我们曾经过的太好了,这就是最大的罪过。”

    李清成曾经不明白奶奶的话,可这次交谈,却成为了李清成被人生桎梏的开始。

    他年幼便展现出天才的一面,家里的大人教他读书识字,李清成学的比帝城私塾里的孩子还要快。

    小男孩经历旺盛,不懂大人之间的那些爱恨情仇,他满村子满帝城的乱窜,总会找到不知道他来历的小孩一起玩,不知不觉便也有了几个玩伴。

    李清成便开始向往帝城普通孩子的生活,他偷偷溜去私塾,看着比他大几岁的男孩因为默写不出诗句,被教书先生骂得哭哭唧唧鼻涕直流的搞笑样子,忍不住偷偷笑出声。

    先生发现他偷听,又看到李清成穿的衣服破旧不已,以为是哪家穷人的孩子溜了进来,当即把他提溜到教室前面,让他背诗。

    就等着李清成什么都不会,他好教训其他孩子,若要贪玩,只会落得和李清成一样丢脸的下场。

    没想到李清成倒背如流,教书先生接连考他,却没有一个问题能难倒他。一直到先生抬高难度,拿出远超孩童水平的问题来,才把李清成考倒。

    教书先生以为自己发现了个天才儿童,一改刚刚训斥的样子,连连夸奖他。老师以为李清成家境不好,甚至愿意让他免费来上课,让他回家和大人商量。

    六岁的李清成得意洋洋地回了家,和大人说了这件事情,还以为大人会夸奖他聪明,没想到李家女眷吓得花容,失色李父气的拿棍子揍他,家里乱成一团。

    “让你装聪明,让你装聪明!”李父一边揍他,一边怒道,“你知错了吗?”

    “我天生聪明,何错之有?!”李清成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他含着眼泪,痛斥道,“凭什么我不能念书,凭什么我被打也不能还手,凭什么我只能做个下等人?!”

    “你就是不能做,没有为什么!”李父一边打他,一边道,“让你整天到处乱跑,我干脆打断你的腿,让你安安分分留在家里!”

    李清成被打得奄奄一息,果然出不了门了。

    他浑身都痛,简直恨死父亲了,不明白为什么李父要剥夺他的天赋和向往。

    他只想去念书,他有错吗?

    李清成被打完之后便不再说话,开始绝食。

    不管谁来劝他,谁来喂他,少年都抿紧嘴,拒绝沟通。

    逼得急了,他便只恨恨地说,“既然不待见我,那何必生养我?让我死吧!”

    李家大人都含着眼泪,他们不心疼孩子吗?可谁敢告诉李清成真相。小孩子的嘴不严,万一走漏出李丞相的预言,那李清成没有活路,他们李家也没有活路了。

    只有隐藏锋芒、只有当个人人可欺的颓败废物,才会让皇宫里那位松下警惕,他们李家才有活路啊,预言中的未来才能传递下去。

    可谁都没想到李清成这么执拗,正如他爷爷李丞相能在看到死期的时候却毫不改变,被人砍头。

    李清成不服父亲暴政,要绝食自尽,便真的不开口吃饭,哪怕李父过来求他,他也一眼都不看自己的父亲。

    他本来被打的伤就很重,又不吃饭,才几天而已便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昏天黑地的睡觉,白天时,便听到院外隐隐约约传来嘈杂。

    李清成勉强坐起来,点开窗纸看向外面,浑身的血液便凝固了。

    当初他是跟着那几个玩伴去他们的私塾上课的,他走后,那日的教书先生狠狠地斥责了一番学生们,甚至每天都要问李清成为什么没来。

    其中一个平日便欺负李清成的少年不爽,他知道大人们都不待见李家,所以自己才能被放纵去欺负李清成。

    他忍了几天后,回家便告诉了大人这件事情,平日李清成骂过他是个傻大个子,他也添油加醋地说是李清成瞧不起人。

    少年的大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来了劲头,去官府告状说李家后人目无尊法。

    官府本来就被要求过注意李家人动向,一听这话,顿时带着兵抄着刀就来找麻烦了。

    李清成坐在屋里,在窗孔上看着他爹娘姑嫂和上了岁数的老人们都跪在院里连连恳求,那傻大个和他娘还狗仗人势地站在一边看着,和官府士兵们一样冷眼注视着李家一家老小。

    尽管大人们什么都没说,可李清成还是忽然便悟了,他明白了奶奶的话。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能过得比其他人好,不能比其他人聪明,甚至不能上进,不能表现出对生活充满希望。

    不然,可能会害死全家。

    从此,帝城少了一个天才儿童,多了一个不入流的纨绔之辈。

    李清成每天在外面惹是生非,行为不端,在家里才会偷偷看书,学习占卜看卦。

    偶尔父子二人还会合作演戏,上演怒其不争的老父亲怒打逆儿的戏码。

    李清成从六岁演到十八岁,久而久之,所有人终于都放下心,不再关注李丞相的孙子。

    就连岳皇帝都相信,李丞相的后辈彻底废了。

    李清成吊儿郎当的长大,他少年时父亲说了当年的真相,李清成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反应。

    反正只不过是将李家的悲惨按上一个理由而已,有什么可惊讶的呢?

    不论刚开始是否自愿,如今的李清成已经不太在意许多事情了。

    李清成曾经恨李丞相,恨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让李家落入这样的田地。

    他也恨自己,恨命运。可是越长大,留给李清成反而是一种无力的茫然。

    他活得太明白,看得太开,甚至觉得自己活着只是为了爷爷的遗言,不然他根本没有活着的意义。

    人生本就痛苦,他还要走一条被规定好的路。

    下辈子,他不想再来世上了。

    李清成的幻境,便是酷夏的帝城,知了令人烦心的尖叫。

    而他坐在树边,怔怔地注视天空,整个世界犹如被抽走空气的袋子向着他挤压而来。

    那种无法用死亡摆脱的窒息绝望感桎梏着他,让李清成看不到希望。

    他从六岁时就想死,可是却在十多岁时被告知他十八岁后要去修仙,要继续这无聊又绝望的生命,直到爷爷看到的那个未来降临才能解脱。

    令人窒息而无意义的人生。

    李清成成了纨绔子弟后,每天吊儿郎当的反而交到了一些狐朋狗友。

    可是他的内心从来就是一片荒漠,他坐在石头上,头顶着炎炎烈日,命运的沙漠将他孤独寂寞又厌倦地困在原地。

    李清成呆呆地坐在那里,他的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匕首,无形的黑暗笼罩着他,呼唤着他,让他放下李家责任,就此解脱。

    那幼年时曾经屈辱过他的傻大个和他娘出现在他的面前,幽幽地说,“你真的要把人生用在救我这样的人上面吗?”

    “你活得有什么意义呢?为了一个预言而活,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

    “你忘了吗,你是个厌世的人,你本来就不想活的。”

    在无数声音的重叠下,李清成垂下睫毛,注视着手中的匕首。

    他曾经在家里时,经常要与自己的厌世心态做斗争。

    可是……

    “可是小生现在不想死了。”李清成自言自语道,“我还想活下去,一直活,直到我也变得强大,直到我能为门派也做些什么。我……”

    他抬起眼,眼神忽然清明。

    李清成喃喃道,“我怎么在这里?”

    他看向面前这在他小时候欺负他的男孩,挑眉道,“哟,傻大个变成傻小个了。”

    李清成伸手捞了一下,什么都没碰到。

    他收回手,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进的幻境,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我这一年半光顾着修仙,看家本领反而退步了?”李清成喃喃道,“让师尊知道了又得揍我。”

    几乎是与此同时,黑衣虞楚出现在他的面前,把李清成吓得差点没坐地上。

    “师尊,我我我就是随便说着玩,我没有真的偷懒!”李清成连忙说道。

    他屏气凝神,掐起手指,瞬间破了幻境之阵。

    李清成醒来后,他睁开眼睛,一时间都有点发蒙。

    他幻境里是帝城外面,自己现在又在帝城外面,对这里太熟了,第一反应都没分清这里是不是幻境。

    “李清成!”

    就在这时,李清成听到沈怀安压低的声音。

    紧接着,他看到沈怀安像是个刺客一样冲过来,伸出手就要打他。

    李清成脑子还发蒙,幸好身体被锻炼的灵活,一歪脖子躲过去了。

    沈怀安这一掌拍在树干上,李清成都听见整棵树一震。

    “师兄,你干嘛要打我?”李清成转过头,无辜又后怕地说。

    “我看你醒过来就一直直着眼睛发愣,不是怕你魂儿没回来嘛。”沈怀安不好意思地说。

    沈怀安左右看看,趁着外面没人,低声道,“你没事就行。千万别告诉师尊,不然我还得挨训。”

    李清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一边点头答应,一边迅速用密文向虞楚告了沈怀安一状,气得沈怀安眉毛快立起来了。

    李清成玩闹过后,却还是有点脱力,他靠在树边。

    沈怀安注意到他的异常,蹙眉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不喜欢帝城,我也不想回来。”李清成巴巴地说,“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门派?”

    沈怀安一怔,随即,他的神情变得有点无奈。

    他伸出手,李清成以为沈怀安要打他头,下意识就眯起眼睛。没想到沈怀安的手轻轻地落在李清成的头顶,揉了揉。

    “我们很快就回去了。”沈怀安缓声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万事都有我们在呢。”

    李清成缓缓睁开眼睛,他抿起嘴唇,欲言又止。

    最终,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变成了一个轻轻的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