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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买药”并非一些普通草药,而是暗指药引。三兔子买药,实际上就是去做掉五兔子。
那么,第二个结论出来了:五兔子是个杀手。
“二兔子瞧”,说明它会看病,也是它提出要让五兔子当药引。
所以,第三个结论:二兔子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死了五兔子。
到此,童谣分析过半,三个结论也有理有据地列出。
“剩下的一半呢?”
“怎么没了?”
有人在下面嚷嚷。
苗苗:“题目只要求得出三个结论即可,并未要求全篇分析。”
换言之,古清这三个结论都得到了认可,她才能顺利晋级。
再看看其他人写的什么?
苗苗从没能进入面试的那沓试卷里随手抽出一张,投映到白板上。
下一秒,偌大的会议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分析1: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说明大兔子是个老头,二兔子是个医生,而且还是私人医生。
结论1:大兔子很有钱。
分析2: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说明三四两兔是打杂跑腿的下人。
结论2:大兔子真的很有钱。
分析3: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在大兔子病入膏肓的时候,恰好出现了五兔子的尸体。
结论3:大兔子要借尸还魂。
……
最后还来了个大总结:有钱能使鬼推磨,死兔都能变活兔。
好在没有将答题人的姓名一栏投映上去,大家笑归笑,至于是谁的,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有了现场抽验,那些被淘汰的人虽觉遗憾,但心头却并无不满。
技不如人,所以,甘拜下风。
趁这会儿气氛轻松,有人提议:“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分数最高的那个人是怎么作答的?就算输,也要让大伙儿输个明明白白,对吧?”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大片附和。
什么输个明白,那都是借口!
这些人纯粹是好奇,想知道正确答案。
“行啊!”苗苗从晋级的十份答卷里抽出最下面那张,投映到屏幕上。
相较于古清的言简意赅、点到即止,这份试卷的主人明显“骚包”得多,不仅把整首童谣都分析了一遍,还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入手,得出不同结论。
所以,答题区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却又不显拥挤凌乱,相反,排版清晰,字迹有力。
第一个角度:谋杀。
前半段分析和古清相差无几,甚至更为详细和具体,将这里面的逻辑梳理得清晰明了。
后半段大致如下:
二兔子为什么借刀杀人弄死五兔子?根据后面九兔子哭泣并哀悼五兔子,不难看出这是一起“情杀”!
二兔子爱上了九兔子,但九兔子爱的是五兔子,最后二兔子对五兔子起了杀心,借由大兔子生病建议让五兔子当药引,最后由三兔子动手,四帮忙行凶。
事情经过到此已渐趋明了。
那么,“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以及最后出现的十兔子又该如何解释?
“六兔子抬”,并不是指六兔子抬死去的五兔子(因为五兔已经被做成药引,根本没有尸体),而是六兔子“被抬”,因为——它死了。
从童谣所给出的信息来看,六兔和七八兔无冤无仇,因此,后两者并不具备杀人动机。
那杀死六兔的,就只能是杀手三兔。
因为三兔去杀五兔的时候,五兔恰好与六兔在一起并联手反抗,最终失败。五兔成了大兔的药引,那六兔的尸体怎么办?
这才有了“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在厮杀结束,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十兔子出现了。
根据上述分析不能看出,大、二、三、四、七、八、九、十兔活了下来。
而这些幸存者,能够保住性命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大兔子——手握钱权的高阶层。
二兔子——心狠手辣的阴谋家。
三兔子——冰冷无情的杀人狂。
四兔子——见风转舵的追随者。
七兔子和八兔子——屈于淫威的帮凶。
九兔子——祸水一样的红颜。
十兔子——坐收渔利的老翁。
分析过程中,笔者还用了箭头、圆圈之类的符号来帮助梳理其中的逻辑。
得出的结论何止三个,随便挑一挑,三十个都能凑齐。
“嘶……这人是搞刑侦的吧?”
“不像白领,像警察。”
“当代柯南?”
“短短的一首童谣,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可怕的细节。”
“天呐!他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以前M国留学的时候,寄住在一个老太太家里,她平时为了吓唬捣蛋的熊孩子,就喜欢讲一些压箱底儿的黑暗童话。据说,上个世纪的童话其实都很血腥,只是大家不懂而已。懂了,就知道怕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细思恐极……”
“MotherGoose(鹅妈妈童谣),除了这首《兔子之死》外,《莉琪波登拿起斧头》、《谁杀死了知更鸟》感兴趣的话,了解一下?”
“啧,我一听这些名字就忍不住手脚发凉,还是算了。”
“……”
议论声不歇,而试卷的答案也还没展示完。
苗苗把A4纸翻到背面,以第二种角度的分析,一览无遗呈现众人眼前。
相比第一种角度,第二种角度在措辞方式上有炫技的嫌疑,因为通篇采用了问答的形式——
为什么大兔子病了,死的却是五兔子?
因为大兔子早就死了。
那二兔子又去给谁瞧病呢?
五兔子。
三兔子不是已经去买药了吗?为什么大兔子还是会死?
因为它买的是毒药。
如果三兔子买的是毒药,那四兔子熬的是什么?
大兔子。
那五兔子是怎么死的?
五兔子没有死。
那六兔子抬的是谁?
八兔子。因为,七兔子挖坑,把八兔子埋了。
九兔子为什么哭着对十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因为从来没有过五兔子。
与其说这是一个答案,不如说这是一个故事——鬼故事。
“不寒而栗。”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过这个答案,所有人不得不服。
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苗苗带着最终进入面试的十个人来到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门前。
“请应聘总经理的五人先进去。”苗苗将门打开,侧身做请。
五人鱼贯而入,古清也身在其中。
路过苗苗的时候,她看见对方无声动了动嘴唇,说的是——
加油。
那一刻,古清内心的忐忑奇异般平静下来。
她深吸口气,挺直脊背。
大约四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重新打开,进去的五个人都出来。
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旸看向古清的时候,古清也正好抬眼,四目相对,他看到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好似一言难尽的样子。
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
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没给二人询问交流的时间,苗苗已经发话让剩下五个人进去。
古清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朝张旸投以安心宽慰的眼神。
他有点摸不清头绪。
等进去里面,见到面试官的真面目,张旸才恍然大悟,为何古清脸上会出现那种神情。
现在的他估计也差不多吧。
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指着前方一字排开的五把椅子:“请坐。”
居然是沈婠!
直到面试进入正题,前面的人已经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轮到他的时候,张旸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张旸,26岁,XX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现如今任职于……”
接下来的流程不如笔试的童谣那般刁钻而具有趣味,更偏向于专业知识与个人能力的考察。
张旸抛开最初见到沈婠的紧张,回答相当漂亮,而且干脆利索。
能用一句话概括的,就不会啰嗦第二句。
但答案却不偏不倚,直戳问题关键。
和另外四个人比起来,他就像参考答案——能简洁就简洁,只有结果,不少见分析过程。
转眼半个钟头过去,沈婠心里已有决断。
“张旸,我看过你对那首童谣的分析,两个角度,不同结论,运用不同的措辞方式,很精彩。”
男人颔首,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那你可知我出这样一道题目的何在?”
他沉吟一瞬:“商场如战场,波谲云诡,九死一生,能活下来的都是在某些方面拥有一技之长的,这是童谣本身讲述的道理。”
沈婠静静听着,不予置评。
面部表情也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除了平静,就只有冷淡。
却听张旸继续开口——
“至于您的目的,一来是想考察面试者的逻辑分析能力,限定在四十分钟内完成,无形中又额外增加了压力。”
“二来能想到,就能做到。一个能将这首童谣分析理解透彻的人,那么也意味着这个人能够将自己带入童谣中各个兔子的心境。”
既能当得起大兔子那样的上位者身份,也能适应四兔子那般奴颜婢膝的追随者角色;既能像三兔子那样必要时候当个冷心无情的刽子手,也能像九兔子那样利用眼泪与脆弱博取怜悯与疼惜。
见风转舵,能屈能伸。
这才是一个公司CEO应当具备的潜质。
沈婠严肃的表情稍稍缓和,露出自五人进门后的第一个微笑。
“可以了,你们出去吧,面试结果稍后公布。”
十人坐在茶水间,静静等待。
一刻钟后,苗苗出现,带来最终录用结果。
“恭喜古清和张旸两位。其他人也十分优秀,虽然没有CEO和总经理的位置可以给大家,但部门主管的空缺各位都有能力胜任,至于,是去是留,你们现在有二十分钟考虑。”
说完,领着古清和张旸走了。
留下另外八人兀自陷入沉思。
“行啊,你们俩。”等走到没人的角落,苗苗忽然转身,似笑非笑地盯着二人。
古清长舒口气,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迫不及待问道:“苗苗,你跟沈婠,你们怎么……”出现在启航,还成了面试官?
苗苗没有隐瞒,反正,这两人已经被录取,迟早都会知晓——
“这家游戏公司是沈总的。”
古清瞪大眼。
张旸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设想过这个可能,但真正成为事实,还是免不了惊讶。
沈婠才多少岁?
就已经拥有这样一家公司。
现下最火爆的手游“狐仙”更是由这家公司制作出品。
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出现在“继承人班”,怎么会被安排在普普通通的C班,和他们这种“金融民工”为伍?
苗苗好笑地看着两人的表情——“差不多就行了,嘴巴张这么大,当心口水流出来。”
古清咂了咂唇瓣。
张旸赶紧管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走吧,去见一见沈总。”
再踏进这间办公室,两人已经从方才的面试者,摇身一变成为被录取的准员工。
沈婠也没再肃然不可侵犯地端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坐到了沙发上。
“坐。”
古清和张旸对视一眼,分开坐到两边。
刚好苗苗端着茶盘进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这是干嘛?刚才不还黏糊糊,现在开始避嫌了?”
“咳……”被说中心事,张旸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尴尬。
古清低着头,看似害羞,实则隐隐不安。
沈婠挑眉,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并不主动提及。
只问:“你们想跳槽?”
古清在宁城一家金融公司当高级经理。
张旸则在一家全球性的证券公司宁城分部任职,依他的资历和能力,想来职位不低。
“嗯。”
他们趁着元旦假期,出现在北海参加面试,就已经坐实了想要跳槽。
沈婠:“我能知道原因吗?”
古清:“我们考上起航以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点沈婠大概还是能猜到。
不说商界这个大圈,单单缩小到金融这一行,“起航学院”四个字就意味着泥塑的身体镀了层闪闪发光的金子。
很多人拿到了结业证就会考虑更进一步。
“我们俩在各自的公司也待了快两三年,差不多已经升到头了。趁着年轻,还没安定下来,想再尝试一下,多给将来攒点资本。加上,我俩的家乡就在北海,当‘宁漂’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落叶归根了。”
沈婠:“你们现在的工作单位肯放人?”
以前也不是没有刚从起航结业,拿到证书就跳槽的员工,相反,还一抓一大把。
所以,很多企业为了避免人才流失,在员工入学以前,都会让他们签一份《保证书》,保证在完成了学习之后,依旧会留在企业效力。
通常还会承诺升职加薪。
张旸:“您说的这种情况多半出现在由公司推荐参加考试,并成功入读的人身上。但我和清清是自己决定要考的,与公司无关,所以没签过《保证书》。”
沈婠轻嗯一声,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入职?”
两人对视一眼,皆尴尬垂头,“可能……要等起航那边学业结束……”
这是除了情侣关系外,另一个让他们不好意思的地方。
像这样的招聘,当然越快入职越好,但两人目前都没办法做到。
沈婠皱眉,也的确是个问题。
CEO和总经理两个位置不是开玩笑的,关系到整个公司的决策和运营,如今,“狐仙”开了好头,后续一切都要跟上,否则出现了断层,很容易前功尽弃。
再火的游戏,也可能昙花一现。
太多前车之鉴,沈婠不敢松懈。
她想了想,“元旦之后,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春节休假,中间你们可以用远程方式下达命令,管理公司,当然必要时候还需要在宁城和北海之间来回奔波,等熬过两个周,春节放假时间可能就需要你们来公司坐镇。等到三月份起航那边课程结束,立马飞过来开始工作。中途基本无休,甚至除夕那天,你们也不能陪家人吃团圆饭就,能接受吗?”
沈婠选中古清和张旸,并不是因为和他们熟,而是站在公司所有者的角度去挑选最拔尖的管理者。
她不是慈善家,不会好心帮两人解决跳槽问题,只会从公司利益出发,去考察两人是否合适这个职位。
而其中,时间安排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在她做出最大让步,给出最低底线的时候,古清和张旸仍然无法满足,那她会毫不犹豫将二人踢出局。
这也是为什么,她让苗苗留下另外八个面试者的目的。
没了第一选择,她随时都有第二选择作为替代。
这个时候,古清和张旸才清楚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仅是他们的同学、组长,更是一个公司的掌舵人。
前者可以亲密交谈,玩笑打闹;而后者却只能敬着远着,小心伺候。
足足过了一分钟,古清点头:“可以。”
张旸:“行。”
“好。苗苗,你带他们去签合同,然后把其余留下来的人叫进来。”
“沈……总。”古清差点就脱口而出“沈婠”,好在及时改口,她暗暗捏了把汗。
“还有事吗?”
古清动了动嘴唇,几番欲言又止。
沈婠便这样静静看着,耐心等待,就是不开口催促。
终于,对方好似下定决心,问出口:“我跟张旸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沈婠挑眉。
她解释说:“很多公司都禁止办公室恋情,况且,我俩的职位又……”太高。
一个CEO,一个总经理,若真的合起伙来,要做个什么,简直不要太轻松。
沈婠反口相诘:“你们会联手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吗?”
古清摇头,目光直白坦荡:“不会。”
张旸也摆手,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我是个好人。”
沈婠云淡风轻:“会也不怕,坏也所谓,如果真的有人吃里扒外,”她半眯双眸,笑意却并未入眼,“我有的是办法料理他。”
两人闻言,后颈不约而同蹿出一股凉意,冰冷逐渐传递到四肢。
古清和张旸离开以后,沈婠又见了剩下的八个人。
其中四人决定留下来,任职部门主管。
沈婠问他们原因。
四之二三都说对启航的未来十分看好。
而其余的四之一二则表示他们不服气,可以比已经被录用的张旸和古清做得更好。
对此,沈婠也承诺,看部门业绩每年给予他们升职调岗的机会。
另外四个选择离开,沈婠没有挽留。
至此,启航各部门大致雏形已定,接下来就是每个部门进驻新人。
这就不需要她来操心,自有部门主管张罗,CEO和总经理监督。
傍晚,六点四十,天空已经泛起灰蒙。
沈婠签好最后一份文件,啪嗒一声合拢,交给苗苗。
此北海一行,所有工作才算处理完毕。
苗苗将文件分别送往技术部和初创的人力资源部,返回沈婠办公室,将胖胖的自己摔进沙发里,舒服地长叹一声:“终于解放了!”
沈婠穿上外套,走到她面前:“起来。”
原本还软成一滩泥的胖苗苗瞬间坐直:“嗯?还有其他事?”
“请你吃饭。”
“嗷——Boos万岁!”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一家烤肉店里。
面前一个无烟碳烤盆,层次分明的顶盖上铺满了五花肉、肥牛、羊肉卷、排骨……
沈婠专心致志。
苗苗全神贯注。
待两人六分饱,才缓和了下筷的速度,边吃边聊。
“不是说好要减肥?这就是你的态度?”沈婠举着茶杯,忍不住调侃。
苗苗毫无愧疚,反倒理直气壮:“减肥的最佳方法不是节食。”
“到现在瘦下去多少斤?”
苗苗伸出肉呼呼的爪子在她面前一晃:“嘿嘿,这个数……”
“五斤?”
“嗯哪~”
沈婠挑眉,“难怪看上去下巴都变尖了……”
“真的吗?真的吗?”苗苗眼前一亮,欢脱得像只小喜鹊。
两人吃完出来,已经九点。
华灯初上,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斑斓之中。
夜风轻拂,带来些许凉意。
沈婠在里面结账,苗苗就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衣袋里,静静等候。
中途,有只小奶狗跑过来咬她的裤腿。
是只三色柯基。
毛发油光水滑,梳理得整整齐齐,脖子上还套着项圈,一看就知道是有主的。
小家伙她脚边摇摆着小屁股转来转去。
苗苗蹲下来,摸摸它的头:“怎么了,小家伙?”
它似乎更欢脱了,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苗苗把手抽回来,它浑身乐意,蹭啊蹭,好像在说:继续啊!继续摸~
苗苗失笑,看它着急的小模样儿还真是不忍心拒绝,便又摸了几把,还顺手替他挠了挠。
可能是太舒服了,小东西发出“嘤嘤叽叽”的小奶音。
苗苗差点被它萌出血,“你主人呢?怎么把你一只汪丢在这儿?”
“嘤嘤……”
“万一被狗贩子偷走了怎么办?”
“叽叽……”
“诶,小家伙,你是不是饿了?”
“汪~”虽然细声细气,但总算像条狗了。
苗苗去隔壁便利店买了根火腿肠,剥开,正喂到小家伙嘴边的时候,一声呵斥直接吓掉了她手里的肠。
“你喂元元吃什么?!”
苗苗下意识抬眼,目光一片茫然。
男人看也不看她,大步上前想要踢开地上的火腿,结果已经被小家伙吃掉大半,还得意地摇臀摆尾。
男人脸都黑了。
“咳……”苗苗清了清嗓子,“桂总监,这是你的狗啊?”
男人闻言,猛地回头,对上苗苗笑眯眯的眼神,他忍不住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苗苗指了指上面的招牌,“来吃饭。”
桂东南朝里面看了一眼。
苗苗仿佛看穿他的意图:“沈总也一起的。”
男人目露讪然。
“你还没回答我,这只柯基是不是你的?”
“朋友出差,放在我这儿寄养半个月。”
苗苗俯身,又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真乖!”
而小柯基则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看得桂东南嘴角直抽:没良心的狗东西,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丫在我枕头上拉粑粑,人家不过摸了你几下,就开始撒娇卖萌。
双标狗!
“你会养吗?”苗苗站直,疑惑地看着他。
桂东南眉间褶皱加深,很想回她一句:会不会养与你何干?
苗苗不知他心中腹诽,接着道:“它看上去好像很饿,你确定自己喂饱了再牵出来遛的?”
呃……
桂东南想起他下班之后,只随手放了一些狗粮到盆里,等洗完澡从卧室出来,盆里已经空了,至于吃没吃饱,这个不在他考虑范围内,难道不是吃过就行了?
苗苗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虽然是帮朋友养,但既然交到你手上,就该负起责任。这么小的狗,最惬意的就是吃好睡饱,然后跟着主人出门撒欢儿,你要是漠不关心,以后长大了会给狗子留下心理阴影的。”
“啥?没这么严重吧?”
还心理阴影,真当个人来养活了?
苗苗一本正经,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当然有!”
桂东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好,我下次注意,之前也没养过狗,所以经验不足……谢谢你啊。”
苗苗:“不客气。它叫圆圆?”
“嗯。”
“哪个yuan?”
“一元钱的元。”
“那他主人肯定是个财迷。”
桂东南想起好友那德行,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猜对了!”
“诶,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木头啊?”
“什么?”
苗苗:“我说,你现在跟昨天送我们回酒店的时候,不一样。”
男人笑容微滞,眼神尴尬。
“哦,我知道了,你昨天是装的,想从我这儿套话,对吧?”
桂东南没想到苗苗会这么直接地点破。
他以为公司内部已经稳定下来,团队每个成员也都得到安抚,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然后绝口不提,一笔揭过。
没想到,苗苗竟然不按牌理出牌。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或者说,苗苗一脸坦然,尴尬的人只有他桂东南一个。
转眼间,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木头一样讷讷不会讲话的“老鬼”。
只不过这次苗苗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比昨天生动,看来,不是装的,是真被她臊得哑口无言了。
良久,他才挤出一句——
“……你不也想从我这儿套话?”
苗苗点头,大方承认:“没错,我是这么打算来着。”
“你……”男人略显愕然。
他的内敛深沉,与苗苗的外放直白似乎形成了两个极端。
她应付他游刃有余。
而他应付她,却步履维艰,处处艰难。
“桂东南,”苗苗直接喊他名字,“你演技挺好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我没演。”
苗苗哼笑一声,又摸了摸小柯基的头,才转身进去店里。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女人并不苗条的背影,眼中逐渐浮现疑惑之色。
他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懂女人这种生物。
以前是漂亮女人的心思,他不懂;如今,连不算漂亮的胖妹妹,他都琢磨不透了。
明明之前还好声好气地教他养狗,后面又被惹到她,说变脸就变脸。
简直……
莫名其妙嘛!
桂东南不知道,女人这种生物都是记仇的。
他昨天把人当猴耍,今天碰上了,人家自然要讨回来。
苗苗和沈婠手挽着手,一起离开的时候,桂东南已经不在店门口,小柯基也被牵走了,就连火腿肠的包装纸也被清理干净。
沈婠:“你在找什么?”
“我刚才碰到桂东南。”
“在哪里?”
“就是这儿,他遛狗。”
“然后?”
“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沈婠看她嘚瑟的样子,无奈摇头。
这是个矛盾的姑娘,有时候可以很简单,但有时候却也很复杂……
两人打车回酒店。
苗苗刚坐下来就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
她把包包翻了个底朝天,没有。
房间也找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她敲开对面沈婠的房门,借用手机,拨通自己的号码。
她房间里没有传出铃声,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竟然有人接了!
“喂?”
苗苗一顿,很快反应过来:“你好,我是这部手机的主人,请问……”
原来是掉在烤肉店的包间里,服务员收拾餐桌的时候发现,并交给前台。
接电话的则是收银员。
“好,我马上过去。”
苗苗把手机还给沈婠,“我出去一趟,拿到手机就回来。”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很快的。我直接打个车,拿到就走,也就十几分钟。”
沈婠想了想,“那你注意安全。”
“嗯。”
……
烤肉店。
“谢谢。”苗苗接过手机。
“不客气。”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她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企图分辨真假。
他不应该在宁城吗?
怎么会出现在北海?
苗苗想过去探个究竟,但有人比她更快,兔子一样蹿到男人身旁,揪住他袖口不放,神情有些激动地说着什么。
两人就在店门正对的小广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路灯很亮,足够苗苗认出沈春江的背影,以及……叶璇芝的侧脸。
嘀——嘀——
等候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见苗苗过了两分钟还不出来,使劲儿按喇叭催促。
苗苗先给沈婠发了条微信,告诉她自己可能会晚些时候回酒店,让她不用担心。
又把车费付给司机,叫他不用等了。
安排好这一切,她才慢慢朝两人靠近。
“……春航,你究竟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男人表情平静,语气淡漠:“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璇芝,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女人凄惶地摇头,眸中晶莹涌动,“我不聪明,也不明白。”
沈春航皱眉,状若叹息:“你这又是何必?”
叶璇芝抓他袖口的力道加重,好像那是她唯一能够握住的东西,一旦放手,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所以,不能放,也不可以放。
“春航,我知道,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我不该半夜去酒吧,也不该借酒撒疯,罔顾你的劝告。你带我走的时候,我应该听话的,可我醉了啊,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
女人微愣。
沈春航摇头:“不是这些原因。”
“你……”
“不用我说,你心里也该清楚。”男人的瞳孔是纯粹的黑色,像两个深邃无情的漩涡,将她的一片真心毫不留情绞碎,直至化为灰烬,任其散落风中,最后化为尘埃。
叶璇芝脸色惨白。
记忆中,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淡然笃定的模样。
他会温柔地表达关心,帮她解决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中的一切难题,会在每个重要的日子送她昂贵而得体的礼物,会在她家人生病的时候联系最好的医院、聘请最厉害的医生主刀。
他在她心目中就仿佛英雄一样的存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这些年,他给了她丈夫一般的温情与体贴,却在她鼓起勇气,想问他要一个名分的时候,给了她当头一棒。
叶璇芝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彻底。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都是馈赠,是对她献出身体、付出青春的报酬。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相爱相知,有的只是明码标价和银货两讫。
这样的认知就像一把尖刀戳进她心脏。
可即便如此,叶璇芝还是舍不得放手。
她想,大不了不要名分,就算永远见不得光,也要跟在他身边,不求天长地久,只求这个男人能够在偶尔想起她的时候,来看一看,陪她半天,或者几个钟头。
如此也就满足了。
没错,叶璇芝不争气地想回到从前。
没有酒吧醉酒,也没有沈春航怒然而去。
他们还是以前恩爱和谐的相处模式。
可惜,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从那天以后,沈春航就再也没来过公寓,她也不敢去学校找他。
害怕别人看到,误会什么,她太清楚沈春航对自身羽毛的爱惜程度,他重视自己的名誉,就像对待自己的生命。
叶璇芝不敢赌,更不敢闹。
因为她清楚,一旦闹开,磨掉最后的情分,那她和沈春航就再也没有可能。
所以,她只能等。
白天还好,她要上班,尽量让自己忙起来,这样才不会总是想到他。
难熬的是晚上,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便在药物帮助下,也只能勉强睡上两个钟头。
除了闭眼的时间,她要么躺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等待天亮;要么坐在客厅沙发上,开着电视,关了声音,木然地盯着屏幕,可里面演了什么,一概不过心,转眼便忘记。
叶璇芝觉得自己可能会发疯。
但她还是低估了人的顽强,她很好,甚至连小感冒都没有。
某些时候,她甚至想,如果自己生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是不是能换来那个人的一丝怜悯?
最后,她还是等到了。
却不是沈春航的回心转意,而是他的决绝无情。
一套市价千万的别墅,一辆跑车,以及存款若干就此买断他们几年的感情。
无疑,他是慷慨的。
这些东西的价值,再加上他送她的珠宝首饰,足够叶璇芝安稳富足地度过下半辈子。
她还年轻,又那么漂亮,离开沈春航,加之钱财傍身,不求找不到好男人嫁。
叶璇芝如果聪明点,就该拿着钱,潇洒走人。
但她没有。
在得知沈春航元旦将来北海实地考察分校区选址的消息后,她也义无反顾地跟了过来。
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春航,你能不能……对我仁慈一点?”她带着哭腔。
男人眼中闪过不忍,却依旧淡漠:“我会再往你卡上存一笔钱……”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他眼中闪过凌厉,转瞬即逝。
叶璇芝动了动嘴唇,她想说:我要你的真心!
可话到嘴边,对上男人冰凉的目光,她忽然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不能说,说了只能让情况更糟。
最终,“……我想继续,不想分手。”
“抱歉。”
“为什么?为什么?”她摇晃着他的衣袖,像个委屈的孩子,质问一声比一声强烈。
沈春航抽出衣袖,女人不放。
他稍稍用力,“听话,别闹了。”
语气带着她熟悉的温柔,仿佛他们没有分手,还是热恋时的样子。
叶璇芝心软鼻酸,眼眶泛红,手上稍稍一松,他便成功挣脱。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沈春航张开双臂,轻轻抱了她一下:“璇芝,你要的,我给不起,所以,只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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